........纽约市皇后区森林小丘有一个犹太人经营的物业管理小区名叫"森南公寓",总共才七幢房子。但在这块巴掌大的区域内共有十多位来自中国的艺术家们先后买过房子,它因此又以"中国画家村"而著名。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在画家村里曾住过的中国艺术家村民大约有: 夏葆元、李山、倪军、田挥、周根宝、罗静如、尤思、闻俊、梅琳、贺国光、沈纲、喻干等。众多中国艺术家们共同居住在一个小区内多年恐怕在海外任何国家和地区都是绝无仅有的希奇事。这几年,随着各人生活的变化,这批画家们陆续卖掉了他们在森南公寓的房子搬去其地方,这个远近闻名的"中国画家村"也象恐龙一样渐渐地消失了。但不管走到哪里,画家邻里们仍然相互间保持着联系,在感情上好象这个村庄永远都存在。今天我就要去拜访从前在画家村的老邻居,前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教师田挥。
........这是一个阳光洒满雪地的下午,我口袋里兜着十多个问题敲开了田挥位于纽约皇后区雷哥公园的家门。这是一幢二战前建造的欧陆都德式的红砖屋,室内古色古香的地中海款式家俱、墙上中世纪风格的绘画和文艺复兴品味的素描把他的家布置成了一个别致的艺术小天地。我们今天以闲聊的方式来讨论艺术,讨论人生。
........坐定后茶还未到我先问: 你为什么要来美国?我猜回答可能是来寻追艺术之路等类"梦想",那么你的这个梦实现了没有?
..... . 田挥: 的确是寻梦。白日梦。1990年来美时只带着一样东西:一脑子梦想。那是我当时的所有家当。最大愿望当然是多走看博物馆,多看大师的原作。即然护照上已经将我的身分从“教师”改为“学生”,逃不掉要和教授们和同学打交道。这也是我能够了解美国大学艺术教育的好机会。我曾接触的几位教授年轻时参与纽约画派”,与波洛克、德库宁等人疯在一起,至今仍痴迷艺术,神精兮兮。艺术系另一位教授菲利浦;佩尔斯坦(Philip Perlstein)是美国当代最有影响的画家之一。我出国之前,在杂志上见过不少他的照相写实风格的人体作品,也是冲着他才选了这所学校。可等我终于拿到入美签证,他已于一学期前退休。快七十的人,每年都有个展。他们对艺术的执着和人格都深深地影响了我。他们并不教你怎样画,而是教你怎样思考。要通过他们的课程,你得大量地看博物馆,看画廊,看艺术杂志,写有独到见解的论文。这个过程让我懂得了独立思想和独立人格的重要。当然各类材料,包括蛋清画的尝试则让我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问: 为了追寻这个梦你付出了什么?
.........田挥: 太多了也太久了,这些都超出了我来美之前的想象。到了美国,我就像一脚踩上了薄冰的湖面,心往下沉。在最初的困难时刻,艺术系的一位台湾同学陈伟彬向我伸出了温暖的手。他主动借钱给我这样从八千里外飘来的陌生客,让我暂渡难关。我的<艺术批评>课教授亨利(Henry Robert)得知我的困难,当即给太太打电话,商量如何帮助我,并为我付了一学期的学费。这样才使我能坚持学习,保住学生身份。另一件难忘的事:一次绘画课上,教授问我选用什么材料做底版。我如实回答:什么便宜我买什么。引来一阵笑声。一星期后,在系里自己的储物柜里我发现堆满了颜料、画笔等各种画具,数量之多至毕业都没用完。至今我都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哪位美国雷锋在帮我。这样令我感到温暖的故事还有许多。当我有了喘息的机会后,立即找了一份留学生都干过的餐馆工作,这样我可以马上有收入来支付那象狼一样张着嘴的帐单。我不得不一周六整天,每天十三小时在布鲁克林博物馆附近(心里好受点)的中餐馆工作,然后把所有必须修的课程统统安排在仅剩的另一天里去上,早上踏着清露出,晚上戴着星光归。我来美后的第一年就是在这种很机械的模式之中渡过的。
..... ..问: 来美后你还做过什么在国内根本想象不到的工作?
........田挥: 做了一年餐馆后我开始办理国内的妻儿来美与我团聚,为了让家属来美后有稍稳定点的生活环境,我辞去了餐馆工作,到一家做假珠宝的公司看管仓库。说是"看管",其实就是扛大包。我每天腰系宽皮带,手搬肩扛二百多箱珠宝上下货车。尽管如此,比起骑着单车,在街上与风驰电挚的汽车抢道要强些。又整整耗了一年。一次机会,看到纺织品设计室招工的广告,连夜画样稿,挤进了设计室。“花布行业"也算是纽约的一个特色,它为许多中国艺术家在异地求生提供了避风的港湾。说实话,出国前根本不可能想象到来美国后会去长期画花布。但实际表明这是绝大部分中国艺术家在美国可以找到的最好的,最稳定的职业了。只要你肯吃苦,收入会比较高。经济上总算站住脚,可以更专心地读书和画画并在1995年拿到美术硕士学位。随着条件的逐渐好转,我们在纽约购屋置业把生活基本安定了下来。虽然"画花布"是我在出国前无法想像的工作,但在我的心里永远都会萦绕着对它的一份感激之情。
........问: 我们曾同住在纽约皇后区森林小丘"画家村"(注),那时我见过你的一组以类似欧洲中世纪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蛋彩绘画风格创作的绘画。 首先请略谈一下这种技法的特点和背景。
........田挥: 在BROOKLYN学院读书期间,我曾有幸上了意大利裔教授乔凡亚的技法课,开始接触蛋清画。很快就被迷住,并一直尝试以此作画。我觉得它与我的精神状态很吻合。蛋清画(Egg Tempera)一词源于古意大利语,指以鸡蛋等乳性胶质,包括干酪素(Casein)作为媒介的绘画。最早见于古埃及和古希腊,拜占庭时期达至鼎盛。文艺复兴时期的许多大师,如乔托,利皮,波提切利,弗朗切斯卡等都采用蛋清材料画。十五世纪后,发源于佛兰德斯的油画技法,亦是在蛋清画基础上加以油性透明颜料罩染发展起来的。随着油画技法的普及,蛋清画法逐渐被忽视以至衰落了近三个世纪。但以拜占庭为文化传统的正统圣像画家从未中断这一古老技法。 2004年春,大都会博物馆举办了大型专题展<拜占庭:信仰与神圣力(Byzantium:Faith and Power 1281-1557)>。那次经历,我被彻底洗了脑。精神上的震撼,语言难以表述。拜占庭画师们经过苦行僧式的精神砺炼和自我控制,通过心灵的升华在内心寻找宁静和秩序。从制作底版开始,到复杂的绘制程序,画师们象圣徒祈祷一样,通过一笔一划与上帝沟通。在圣像画中,我感觉不到画师们有意识地从事“艺术创造”,看到的只是那些一丝不苟刻划的印记,仿佛是与上帝对话过程中留下的见证,引领我和他们一起经历通往天堂的内在旅程。那个时代的东正教徒们将神与世间万物以及人的普遍原则作为出发点,认为生命的历程不是关于时间和三维世界的认知,而是精神世界中的内在旅程,就像六世纪修道士圣约翰,克利马科斯所说是“神灵升天的阶梯”。肉身处于凡尘,灵魂却闪烁着神的火花,渴望上升到群星灿烂的星空,到达精神家园即神的天国。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在他们的建筑,圣像画以及拜占庭圣咏曲调中得到淋离尽致的体现。在圣像画图象中,时间是不存在的,永恒的。同样,空间也不同于我们所能感知的三维世界,而是在内心深层重构的神秘而充满象征意味的多维时界。我一直觉得蛋清画是一个文化概念,不单是材料和技术的问题。我们已走得太远,已忘了从哪儿出发。我们丢失了很多东西,精神的遗失再也难以寻找回来。
........问: 让我们再回到刚才提到你创作的一个系列蛋清画这个主题。那批画的外表(采用的形式和技法)是西方的,但它们的内在(主题和内心思想动机)却很东方。你是有意这么做的吗? 这种可见的东西方文化之间的差异是否隐喻了你内心世界里的一些矛盾?
.... ...田挥: 我倒是没有刻意地去追求"东西结合"的意境。作为东方人,不管怎么折腾,骨子里的"基因"总会露出本相来。东西文化差异不用我们去强调,它实实在在地呆在我们的大脑回沟里。我喜欢一些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自然现象。喜欢太级拳式的外软内刚,喜欢它隐藏在软柔之下的内力。喜欢含蓄内敛,不喜欢外露张扬的图画。喜欢晃兮忽兮,不喜欢推理论证的文字。喜欢清茶不喜欢烈酒。当然,我也喜欢麻婆豆腐,不喜欢生煎牛排。不知道这些是个人偏爱还是东方情结?我们长时间远离故国,内心不单是矛盾,更多的是牵挂和依恋。时间和距离更让依恋变成了心病,无医能治,无药可救。绘画材料和技法只是工具,你表达的情绪才是画儿的魂。
........问: 在你的画面上我读到了一股凄凉的气息,但它又给人一种孤雁与落霞齐飞的美感,从这种美感中我能看见画家心灵深处的畅快。如贝多芬,他在现实生活中很孤独,但在自己音乐世界里却激情澎湃、欢乐无穷,似乎普天下之人都是他的听众,都是他的朋友。事实也是如此。你是如何解释这种孤独和不孤独的感受?
........田挥: 这种提法,愧不敢当。孤独是一种奢侈。是洗净铅华,灵魂达至主静必经的修炼。我这样满脑子俗念的人那敢奢谈孤独。可我真是羡慕没有帐单,没有干扰,没有压力的生活,说得斯文一点,向往“闲居理气,抚殇鸣琴,披图幽对,坐究四荒”的境界。在现实的(如生活环境)和虚拟的(如画)世界里我都在寻找它。我不能在大街上思考问题,我总是幻想有一处与现实环境若即若离的世外桃园,在那里去想我的问题,画我的画,听我的音乐,看我的录象。洪应明讲:竹离下,忽闻犬吠鸡鸣,恍似云中世界;芸窗中,雅听蝉吟鸦噪,方知静里乾坤。形式上我们逃离了喧嚣,可凡念杂陈于心,即便独居深山,听涛观月,饮酒吟诗也未必是隐士。古德云:“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吾儒云:“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如此,方可明心见性,享受孤独。出国前,我写过一篇短文,说很喜欢德国浪漫主义诗人诺瓦利斯(Novalis)的一句话,现在依旧喜欢:哲学原本是带着乡愁的冲动寻觅家园。用这句话来说艺术也是贴切的。哪儿能画画那儿就是上帝的应许之地。高更当年离开繁华的巴黎,一人跑到塔西提。可我开车刚离开纽约三小时就心乱如麻,我知道我修不成正果。
........问: 在我个人的印象里,蛋清画这种盛行于中世纪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对西方绘画艺术产生深远影响的画种在中国的绘画领域里不多见,对它的介绍和研究也甚少。我曾听到一位著名油画家看过你的蛋清组画后说"中国对西方绘画的了解缺少这一环"。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田挥:这是个很大的话题。以我的能力谈不好这样的大问题。不过话题即然到了这儿,就不揣浅陋,谈谈我的一点想法,只能试着想想为何我们忽视了拜占庭。中国有句话“不打不相识”自鸦片战争开始的一百多年,中国人被打疼了。清政府第一次感到了生存危机,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同光新政”由此而生。在洋务派人眼里,“西学”实际就是在鸦片战争中出手最狠的那几个工业文明国家的新奇玩艺。先生打学生是为了你长进,别记恨,赶紧把人家的知识学过来。这种欢喜冤家的悲喜剧上演了一个多世纪。巴尔干半岛的几个小国,和咱中国从来没有什么恩冤情仇,引不起国人的兴趣,别费那闲工夫。万历年间那位意大利耶稣会传教士利马窦来到咱大明帝国,不仅给中国人带来了天主教福音以及西方的科学知识,也让东方古国领略了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文化和艺术成果。另一位给乾隆打工的意大利人朗士宁的写实技巧,让咱大清全国美协的大师们着实开了眼。“阴阳法”把人画得象真的一样,咱几千年来楞没见过。但问题是利氏或朗氏展示给我们的并不是整个西方文明景观,而只是以罗马为中心的文艺复兴的天主教文化传统。我们象看西洋镜似的看花了眼,看晕了头。民国时期,中国艺术家终于有条件可以出去走走了。去哪儿呢?当然去巴黎。全世界的艺术家都往那儿凑呢。画国画的张大千也去那儿,弄得毕加索先生纳闷这位东方人搭错了哪根筋。那时你对人说你去拜占庭或是土耳其,人家听不明白这“土儿旗”是个嘛玩艺。1949年新中国建立,随即划清了与西方的界线。以后大革文化命情况不必提了。三十年前,国门重开,我们的眼睛仍是盯牢了几个西方强国,必竟国富民强为当务之急。另一个大问题是:提到“拜占庭”,后面还有一个“黑暗的中世纪”这个大尾巴。搞不懂咋整的,好端端的一个光鲜亮丽的古希腊、古罗马文明怎一夜之间就被野 蛮的日尔曼人给毁了?弄得欧洲人民在黑暗里挣扎了一千年!哀伤、恐惧、愚昧、野蛮、宗教裁判所、十字军东侵、水深火热,暗无天日。教科书里都写着呢。赶紧翻过这一页,读到文艺复兴,雨过天晴,终于舒了口气。我们被前人的文字洗脑了。现在刚弄明白,历史不象教科书写的那么简单。“中世纪黑暗时代”这个概念,最早是由十四世意大利人文主义学者彼特拉克提出。他站在人文主义立场,力图通过古典文化,文学和艺术来看待历史,带有很浓的主观色彩。实际上那个时期的人们精神很纯粹,很懂得自律,很懂得生活的品味。那个时期的建筑,主要是城堡和教堂,设计得沉稳内敛毫不张扬,真是好看。单看那些装饰细节,精美朴素,充满了灵气。那时的音乐也好听。“素歌”(Cantus Planus)大都只用单声合唱,不配器。格里高利素歌甚至只由男声演唱,朴素无华。也许是宗教因素吧,那歌声象在拥抱你,让你喜乐。我不喜欢有太多演奏技巧的音乐,担心技巧会阻隔演奏者与听众的心理距离,担心华丽的技巧会让受者自卑。那个时候的艺术不炫耀,不张扬,因此我喜欢。怎么这么好的东西都被我们忽视了呢?除了历史的原因,就是钱闹的吧。看看我们现代人关注的都是什么呢?“文献展”“双年展”香港的纽约的伦敦的拍卖会谁谁谁的画价又创新高谁谁谁又在哪儿闹了大动静。在这一片大好形势下,谁会干那吃力不讨好,既出不了名又换不来银子的傻事儿呢?想想也很正常,就象拉丁文或者我们的格律诗,优雅归优雅,终归跟现代生活拉不上关系。历史上好的东西多了去了,还有民间的好东西,都能继承下吗?就象电脑硬盘,旧的不删除,新的装不进。问题是该删除哪些东西呢?我们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
........问: 在留学美国前你是湖北美术学院的教师并参与策划了"八五艺术思潮"活动。现在国内各方面都己发生巨大变化,中国当代艺术己成为国际艺术市场的重点。而你出国二十来年,虽早己获得纽约市立大学( Brooklyn College of Th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艺术硕士学位,但在美国生活还是要为衣、食、住、行而打拚,想画一幅画都是件奢侈的事,更谈不上能象在国内美院时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全身心投入去作画。你是怎么来看待这种状态的?这种情行对你的自信心和作画热情是否有所打击?这种环境可能会跟着你很多年,你将怎么办?
........田挥: 以前在国内做过的事,早就忘光了。这就叫脱胎换骨吧。长期生活在海外的人的确羡慕国内同行们的条件。但有失有得,我们也有自身的有利条件。身处纽约这样一个世界艺术中心,坐趟地铁就可以跟丢勒或杜尚或顾恺之腻一会儿。近二十年飘泊的生活,上帝怜悯,也是一笔特殊的财富。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把这种财富物质化,把多年生活的积淀融汇到艺术作品之中。我知道一边为生存忙碌一边从事绘画创作是极为困难的,但这并不会使我失去信心。在美国有大量"一手拿镐一手拿枪"的艺术家们一面为面包工作一面为梦想画画。已经流逝的岁月找不回来,各人走自己的路。我只祈求上帝赐给我多一点时间和精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问: 你新画了大量人体素描,这些作品虽然在外表上完全不同于上面提到的那批板上绘画,但从根子上讲,如果往内看,我个人认为它们是很接近的。你能否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近期的作品由多色转为单色,并把己经是很小的画面缩得更小?
........田挥: 这百来幅小素描原先只想把它们当做"试笔"型或"素材"型,把想法画出来而己。后来画着画着就发现它们本身就可以作为独立的作品。是的,我最初的出发点是那组蛋清画,想通过大量的素描草稿来挖一些新的想法,这就是为什么我把画面缩小,而且只用单色的缘固。但画了几十幅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这批新素描从以前的蛋清画中走了出来,产生了新的意境,它似乎更贴近我现在的审美理想。
........问: 你的这批新素描一看就不是写生作品,而是随着感觉而信手涂划的即兴创作,所用的材料也是最普通的一枝园珠笔和一张白打字纸。这种随心所欲的作画态度看似随便或漫不经心,实际上它可以让画家无拘无束地表达内心的思法而不受客观因素(如技法和材料)的限制,也就是说你把内容凌驾技材之上。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对不对?
........田挥: 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是一个很受制于材料的人,在材抖面前我一向很被动。绘画材料对画面效果的直接的影响,就象球拍对打乒乓球一样重要。我采用的 11" x 14 " 白纸貌似打字纸,其实它是一种特殊的含绵纸,坚中带柔可塑性强。我选用园珠笔来画素描,认为它比铅笔和炭笔都好使。首先是它黑中透灰的色调很适合我的题材,再则用它作画轻重缓急很容易控制而且更加细腻敏感,它可以较好地体现我在作画瞬间所产生的情绪,加上在作画时由笔尖随意淌出的小墨点(可增添画面上的意外效果)等都是我喜爱见到的效果。我想这种习惯可能是在画蛋请画时养成的,因为蛋清画非常注重程序和作画步骡,哪一层先涂哪一层后上都有严格要求,不可胡来。如果要准确地回答你的问题,我会说我的画材料与内容都很重要,它们相得益彰大约50% - 50% 吧。
........我最后问: 不论是前一批蛋彩画还是现在的这些素描,"性"都是个中心主题。这是一个很常见主题,但以这个主题来探讨"人"这个支配"性"的主体的角度侧大有不同。请谈一下你作品中所体现的"性"的关念或最本质的意图? 它与电影"色戒"中所体现的主题思想有什么相同的或不同的地方?你的人体素描发表后如果有人评论它们带有同性恋倾向,你会怎么对待?
.......田挥:“性”并不是我刻意要表达的主题。我感兴趣是人性的弱点,人的欲望和躁动不安。欲望驱使人们忙碌奔走,耗尽心智和生命。欲望引起冲图、纷争和事端。当然,“性”是人的欲望之中最特殊,最神奇,最具创造性也最具毁灭性的精神活动。还记得周幽王为博褒姒的一笑,乱举烽火的故事吗?武松杀嫂,血淋淋,分外火爆,显尽英雄本色。施洗约翰的头又是被谁砍下来的? 还有您提到张爱玲的<色诫>。腥风血雨的故事将历史或传说渲染得精彩纷呈。都是贺尔蒙给闹的吧?“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大圣人孔老先生说话就是地道。看看中国道家的“房中术”,讲究的是“交而不泄”。印度教的“男女双修”,裸体佛父拥抱裸体佛母,象征慈悲与智慧结合,裸身象征空性。男女媾合图式即佛陀最高精神实体之显现,多美呦。意大利学者图齐(Tucci Giuseppe)在<西藏宗教之>中说:“在密教的象征意义中,智慧作为神的伴侣被定位,功德变成了父亲,智慧变成了母亲,而其性质与绝对智慧相同的菩提即源于他们的性合之中”。性爱已超越生理享受升华到精神信仰的层面。<周易>说“性”是“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实际上人的欲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丰富,还要精彩,还要深澳。“性”的品质只关乎于“爱”的参入,与同性异性无关。一切关乎于爱的活动都是美的。其实不仅动物,一棵树,一朵花,一草一石一洼水都会有充满了生命的欲望。这构成了我们生活其中的“活着”的、生机勃勃的世界。但是,前面说了,这些并不是我想表达的主题。我更关心的是:人如何控制和约束欲望。我并不喜欢一味地表现欲望的渲泄。我喜欢“引而不发”的状态。我对“克制状态”更感兴趣。我更象一个禁欲主义者。
........喻干,二00八年二月二十一日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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