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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刘恒之,楚笛韵一直到现在为止,也搞不清楚是祸是福,总之,除了新婚第一年,因为都在国内工作,每天上班下班,也别无大事,过得还算安稳,直到刘恒之去了日本,半年后自己也跟了去,从那一刻起,心里就再也没有踏实过。

刘恒之,典型的上海少爷,五十年代末期,他出身在一个资本家的家庭里,资本家的那种讲究生活品质的习惯,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而且根深蒂固。 他是家里的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二个姐姐,所以,深受祖父祖母和父母的宠爱。 文革期间,父母被勒令改造时,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初中毕业,他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后来,高考制度恢复,他考上了上海的大学,父母又被平反,落实了政策,以前的那种优越感和自信又完好无缺的恢复到他的身上,所以,刘恒之虽说不上是一个好逸恶劳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肯吃苦耐劳的人,整天的衣冠楚楚,喜欢高谈阔论。生活讲究品质, 却又不思按劳取酬,尤其是赌博上了瘾,更是让楚笛韵惶惶不可终日。后悔吗?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谁让自己当初鬼迷心窍,那么坚定不移的要嫁给他呢?当初,单位里有那么多的小伙子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自己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年龄比自己大了许多,并且结过一次婚的刘恒之呢?平心而论,尽管有很多的小伙子追求楚笛韵, 然而其中的刘恒之是最出色的一个了,要文凭有文凭,要相貌有相貌,家中经济实力不错,而且,谈吐文雅,彬彬有礼,对楚笛韵又温柔又体贴, 中专毕业,刚刚步入社会的楚笛韵又怎么能抵挡得了这样温柔的诱惑呢?于是,她便一头跌入了刘恒之撒开的情网之中了,当两个人你情我浓,准备婚事的时候,刘恒之才告诉她,他结过一次婚,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又离婚了,这对楚笛韵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楚笛韵爱得太专注,感情付出得太多了,收不回来,她也有过与刘恒之分手的念头,可是两天不见他,就失魂落魄的,楚笛韵决定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顶着所有亲朋好友给她的压力, 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刘恒之。

谁能预料将来呢?谁能料到,他们能来日本?又有谁能料到,在刚去日本的时候,刘恒之还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打工者,在日本才呆了两年多,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呢?如今,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还能怎么样呢?离婚吗?离婚不是说离就可以离的,几年的夫妻感情,也不是说断就可以断的。

再说了,刘恒之虽然喜欢赌,对楚笛韵却是十分依赖的,刘恒之因为赌博三天两头不着家,楚笛韵也为这事跟他吵过,闹过,两人斗嘴时,楚笛韵气愤难耐,也会说出 “离婚”两个字,刘恒之一听到离婚,就立刻闭嘴,不再和她吵,就当什么没有听见,楚笛韵总算是知道了刘恒之的心意,离婚是不可能的,好好的过日子,也是不可能的,对楚笛韵来说,家是她的全部, 对刘恒之来说,家只是客栈,偶尔在外,没什么新鲜玩意了,或是玩累了,想休息了,就回来睡个觉,顺便还让楚笛韵好吃好喝的伺候一番。

 

好世界都场,是大西洋赌城里,众多的赌场之一。这时候的好世界赌场了,群情激奋,人声鼎沸,刘恒之坐在赌二十一点的牌桌上,早已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发牌员,好像要从他脸上发现一点什么,领带松开了,袖管也卷得很高, 一支香烟叼在嘴里还没有来得及点燃。 他的神情十分兴奋,斗志昂扬, 而楚笛韵坐在他的身边,却是一脸的愁云惨雾,她咬着牙,捂着胸口,告诫自己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刘恒之答应她,赌完这一局,无论输赢,一定回去,尽管赌场里的空气混浊,令楚笛韵窒息,但她也要忍耐, 忍耐一切不能忍耐的,她一定要把刘恒之从牌桌上拖回去。

楚笛韵不是林紫烟,她没有追求事业成功的那种野心,楚笛韵也不是何心雨,她没有追求金钱的痴迷和执著的精神。 她并不向往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生活,她只希望生活过得轻松,没有压力,心情愉快一些,钱,够用就行了,她希望丈夫关怀他,爱护她,希望有儿女绕膝,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家里有儿女的欢声笑语,热气腾腾的晚餐,在餐桌上一家人谈天说地,妙语生花,笑声飞扬。 饭后,看电视,看书,看报,睡觉,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一份可以养家的薪水,仅此而已,可是,上帝对于楚笛韵是那么的吝啬,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都不让她实现。

楚笛韵心痛地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一片叫好声,她睁开眼看去,刘恒之居然赢了,楚笛韵却高兴不起来,赢了比输了更可怕,刘恒之是那种最没有定力的人了,赢了就忘乎所以,似乎真要把赌博当成一种赚钱的职业,输了呢,就想拚命翻本,结果,往往是越翻越输。 楚笛韵沉着脸,一语不发,站起来就往外走。刘恒之赶紧收拾起筹码,与众人打了招呼,尾随而去。

从赌场回来后,楚笛韵就打电话给何心雨,并约好了晚上去何心雨家。七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 何心雨知道是楚笛韵来了,便下楼去开了门。

何心雨见楚笛韵一个人在门外站着,便问:“刘恒之呢?不会又去赌了吧?”

楚笛韵笑笑说:“没有,他托朋友找了房子,就在这里附近,他在整理行李呢。

俩人上了楼,进了客厅,楚笛韵打量了一下客厅说:“就你一个人在家呢?”

“是啊,不过,邵民和紫烟就快回来了。”何心雨回答道。

何心雨又问:“笛韵姐,还是喜欢喝咖啡吗?

楚笛韵说: “ 是啊,我喜欢喝咖啡,你还记得呢? 我们分开有好几年了吧?”

何心雨说: “ 估计有四年没见面了吧?”

楚笛韵感慨万分地说: “ 是啊,四年了,晴儿也已经是二岁了,当初,生下她四个月后,我就把她送回上海我妈妈家了,现在想起来, 我都觉得愧对她。”

何心雨问: “ 她长得很可爱吧。”

“ 不瞒你说, 我也只是看着我妈寄给我的照片而已,我真是很想她。可是, 我没有办法回去呀。” 楚笛韵惆怅满腹。

“ 哦, 对了,你找好房子了? 留在这里不走了吗?”

“ 是啊,我们是想找机会,在这里申请绿卡。”

“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决定想来美国的?”

“ 还不是因为刘恒之的赌, 他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没日没夜的狂赌, 原来还去打打工, 最近半年,连工都不打了,我想,不能再让他这样都下去了,不然,他被毁了不说,连我都跟着毁掉, 抛弃父母儿女,来到日本,总不能到时候弄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落得个两手空空的回去,我怎么跟我爸妈和晴儿交待啊? 因此,趁手里还有一点钱没让刘恒之赌光,我们就托人把我们办到美国,到纽约来混混看。”

“ 我听着有点象孟母三迁呢。”何心雨笑着说。

“ 可是,刘恒之真是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啊,刚下了飞机就直奔赌场, 我真是气的七窍流血了。”

“ 他这叫才离狼窝又入虎穴, 你终究控制不了他的。”

“ 如果我管不了他, 那我只能自顾自了,我好好打工,赚些钱,自己养活自己,总没有问题,有机会还可以弄个身份定居下来,可以自由地出境和入境,回去看我的父母女儿,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两人正聊得起劲, 林紫烟回来了, 林紫烟见到坐在沙发里的楚笛韵, 便笑着说: “ 早听说你来了,今天才让我看到,真是神秘人物,怎么样?现在是转战沙场了?”

楚笛韵也笑道: “ 小丫头片子, 嘴还是那么厉害,你一点没变呢。”

林紫烟说: “ 我不会变的,这叫百毒不侵, 笛韵姐,你来纽约玩吗?”

何心雨接话说: “ 不是,她想在纽约安家。”

“ 真的?那我们可以姐妹三人行了,笛韵姐最大,心雨姐第二,我第三,来个桃园三结义吧。” 林紫烟开玩笑地说。

楚笛韵笑着说: “ 你的主意不错,可是,我有资格当你们的姐姐吗?”

何心雨说: “ 当然喽, 我们以后就像姐妹一样,互相照顾吧。”

楚笛韵说: “ 唉,虽然我年龄最大,可你们在纽约已经好多年了,我得请你们指教呢,可你们都很忙吧?都忙些什么呢?”

林紫烟说: “ 我在读医科,心雨已经工作很久了,现在是服装贸易公司的销售部经理了。”

“ 哦,你们都那么有出息,我还不知道将来怎么办呢,又不能去读书,又不懂英文,一时冲动来到这里,怎么个生活法,还真没有头绪呢。” 楚笛韵忐忑不安的说。

“ 不用急, 笛韵姐。” 心雨安慰她说:“ 你可以边干边学英文的,首先,找个工作安定下来。”

“ 也只能这样了,我明天就要去找工作。” 笛韵说。

“ 不用那么急去找工作吧? 时差还没有调过来呢, 哪天我带你出去玩。” 何心雨说。

然而,楚笛韵却想着,虽然从日本还带来一些钱,但也不能随意花掉, 尤其是刘恒之赌博,这点钱哪经得起他的赌啊? 楚笛韵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 我哪有心思去玩。 很多事是没法跟旁人说的, 说来也真丢人。 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 先找起来再说吧。”

何心雨见劝不住楚笛韵, 便说: “ 那也好, 我这里有世界日报, 你看看招工版, 有什么中意的工作, 我陪你去面试, 你连路都不认识呢。”

楚笛韵接过报纸, 说: “ 麻烦你一两次就行了,你很忙,再说,相信我, 我不是那么笨的, 我走了。” 楚笛韵告别林紫烟, 由何心雨送到楼下, 她将一张纸条塞到心雨的手里说:“ 这是我的地址, 电话等装好了再告诉你和紫烟。”

何心雨一看纸条上的地址,惊喜地说: “ 只有隔着四条街啊, 来,让我送你过去, 楚笛韵要推辞, 何心雨不由分说地挽起她的胳膊, 两人一起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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