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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之在曼哈顿的舞厅里,已经上班几个月了。他虽然被封为经理,但是,管的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业务。从每天晚上的十一点到凌晨的二点,他一直在卖摇头丸。他自己也很惊讶,摇头丸的生意怎么会这么好,不断地有人来找他买,客人从二十岁到三十几岁的人都有,看到有个别几个年轻人,一脸的稚气,来买他的摇头丸,这使刘恒之有些于心不忍,他在心里一直骂自己害人害己,不得好死,他也曾经想过辞职,可一想到那还不清的债务和女儿的安全,还有老板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一脸杀气,表情冷漠的膘型大汉,他就不寒而栗,所以,他咬咬牙,忍了下来,尤其是时间长了,他也渐渐地变得麻木了。一个月八千美元的工资,还有到了年底可以分红的诱惑,使刘恒之不得不使自己一再地沉沦下去。 对于刘恒之的突然转变,楚笛韵深感蹊跷,起初,笛韵问他究竟是怎么了,刘恒之只是淡淡地说,自己年纪也大了,玩也玩厌了,想到家的重要性,想到晴儿长大了,也该尽一些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了。尽管楚笛韵对他说的这些话将信将疑,以为他又会像从前一样,一两个星期之后,又会故态萌生,重返赌场。可是,这一回,刘恒之却让楚笛韵跌破眼镜,他的确不去赌场了。 刘恒之和楚笛韵及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三个人的关系渐渐地热络起来,这些情景楚笛韵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可是,楚笛韵又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常常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尤其是,刘恒之每月会给他三千块美元的家用,她不敢用,等着还他的信用卡,可等信用卡的帐单来了,刘恒之并没有欠信用卡公司的钱。楚笛韵渐渐地相信了刘恒之,相信了这个浪子大概是真的回头了。自己担惊受怕的,孤独无比的日子大概也是过到头了,以后,不用一个人那么吃力地,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了,千斤的重担,可以卸掉五百斤了吧,老天有眼,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楚笛韵的心变得快乐了,脸上也有了笑意。
一个平常的午夜,刘恒之照例将卖摇头丸得来的钱算好后,放入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正要关灯回家,那两个逼债的人又来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将手中的一串钥匙在刘恒之的办公桌上,说:“尼桑车,黑色的,停在地下停车场里,先给你开三天,三天后,你去维吉尼亚,把货运回来。” 刘恒志之的脑袋一下就胀开了,他心想,要我去运毒?这贩毒的事就叫我吃不了兜着走了,还要让我去运毒?这岂不是罪加一等吗?如果被抓住了,我还有活路吗?刘恒之很想说,我不干,但是,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又生生地将这三个字咽回肚子里去了。那个人又说:“你没有资格犹豫,也不要说你不干,你还有退路吗?” 刘恒之想想也是,欲哭无泪,还是认命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恒之已经开车上了高速公路了,他开了一段时间,忽然发现他的车后面有一辆警车,正闪着灯,像是在追赶他,他慌了神,踩足了油门,将车开得飞快,他边开车边往后看,没有意到,他的车已经偏离了公路,他再回过神来看前面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车已经冲上了悬崖,刹车已来不及了,他惊叫着,连人带车坠入了悬崖 ……
“恒之,恒之,你醒醒,醒醒。”是楚笛韵的声音。 刘恒之从梦中惊醒过来时,一摸额头,全是冷汗。楚笛韵关切的问:“你做什么恶梦呢?叫这么大声。” “没事,做梦而已,你睡吧。”刘恒之拥紧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楚笛韵,催促她继续睡,可自己被恶梦吓醒了,再也睡不着了,看看窗外,天濛濛亮了,他就说:“我不睡了,今天要去维吉尼亚了,该出门上路了,哎,我今晚不回来了,明天傍晚时分会回来。” 楚笛韵睁开眼睛,问:“去那么远做什么?” “陪老板去看新店地址。”刘恒之撒谎道,他现在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连草稿都不打的。 “你们的生意做的那么好?要在维吉尼亚开分店?”可怜的楚笛韵信以为真。 “是啊,这回,他想开个大饭店呢。” “那好,你路上小心,到了那里以后,给我来个电话,不然,我不放心的。” “好,我会的。”刘恒之在楚笛韵的脸上吻了一下,起床,穿衣,漱洗之后,早饭也不吃,就走了。 刘恒之一路顺风来到维吉尼亚的时候,只是中午时分,离约定的时间尚早。刘恒之选择了一家中餐馆,泊好了车,进去吃午饭了。他吃午饭,根本是食不下咽,吃了几口感觉没味道,就不吃了,他又叫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半,他又感到今天的啤酒特别的苦,又将啤酒弃之一边,他心里非常的不安,手脚也有点发抖,他极力说服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从中午到取货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刘恒之感觉他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天黑的时候,刘恒之按约好的时间来到约定的地点,照他们所说的程序,顺利地拿到了货,付了钱以后,把货严严实实地藏好之后,确定万无一失,立刻起程赶回纽约。刘恒之认为晚上是最为安全的,警察少,道路又通顺。在离纽约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的时候,他发现前方有警灯在闪,他吓得心跳加速,热血涌上脑门,心想,完了,完了,出征未捷身先死啊,才第一次,就这么“壮烈牺牲”了吗?不过,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了,他这样想着,心反而不慌了。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想,警察应该不是冲他来的,碰碰运气,这条路是高速公路,一则不可能将车往回开,再则,一旦有什么不妥的动作,反而会引起警察的怀疑,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随着车流往前开。 到了离警车不远的地方,刘恒之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发生了交通事故,警察正在处理车祸案,并不是停车拦检,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神情自然,小心翼翼地从警车边上开过,刘恒之觉得路边的警察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个人的身上了,看得他极其的不自然,他觉得自己的手在抖,都快不会开车了,但是,他还是顺利地通过了警车停泊的地方。刘恒之真想踩足了油门,飞速地溜之大吉,离开警察远一点,再远一点,可他不敢,他怕被警察发现来追他,说他超速,说不定会败露了运毒一事。所以,他屏心静气地尽量的保持正常的车速,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几辆警车了,高速公路上又是黑乎乎的一片的时候,刘恒之的心,总算是真正地安定下来了,他这才发觉,手心里全是汗,这真不是他妈的人干的事情,他的心里这样想着,咬牙切齿地骂了自己一声”混蛋”,而后,踩足了油门,一路呼啸而去。
当他把摇头丸,送到老板的手中,老板赞许的看看他,朝右手边的一个人,轻轻地挥了挥手,那个人会意,拿着摇头丸,走进密室,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拿了一叠钱交给了刘恒之。 刘恒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仍然惊魂未定,他猛灌了几口矿泉水,瘫坐在椅子上。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叠钱,刚才老板给的,他拿出来,数了数,一百美元一张的钞票,有二十张,整整二千美元呢。刘恒之不禁露出了笑容。他掂了掂手里的钱,忽然又想起什么来,打开上了锁的抽屉,翻出存摺,这是他贩毒以来挣的工资,每月八千元,但他并不敢将八千元全部交给楚笛韵,生怕引起她的怀疑,一个舞厅的经理,每月有八千美元的薪水是不正常的,所以,刘恒之只交给楚笛韵三千美元,说是工资四千美元,交给她三千美元,让她随意按排,自己留下一千美元当零用钱,当刘恒之看见楚笛韵又高兴又惊奇的目光时,他的心里有一些酸楚,也有一些愧疚,他知道,楚笛韵倘若知道这钱的来历,她肯定是一分钱都不会要的,说不定,还能把她吓死,她是一个多么本分的女人啊,她又怎么会想到她的老公在贩毒呢?所以,刘恒之下定决心要牢牢地瞒着她,欺骗她,同时,也欺骗着自己,并制造出一个洗心革面的,重返家庭的好丈夫的形象,也营造出一个与妻子女儿团团圆圆,合家欢乐的假象来。 刘恒之在把工资中的三千美元交给楚笛韵之后,把其余的五千美元存入的银行,刘恒之看了看存摺上的数字已达到了二万五千了,再加上今天的二千美元,一共有二万七千美元了,他心想,何心雨的那笔钱该还了,拖的时间太久了。何心雨给他那么大的帮助,自己是不能忘恩负义的,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清晨五点了,他也不打算回家了,免得吵醒了楚笛韵和晴儿。他在沙发上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儿,等银行开门,他要取了钱,然后,去找何心雨还钱。
曼哈顿, Starbucks 咖啡店。因为是下午时间,人并不太多,店堂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味和糕点饼干的香甜味道。客人们,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静静地看书。 刘恒之默默地坐在角落,一个临窗的位子,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他在等候何心雨的到来。 何心雨匆匆地走进店门,朝大厅里扫视了一遍,她看见了正在向她挥手的刘恒之,就朝他走过去。 刘恒之仔细地打量着何心雨,笑着问道:“你怎么不老啊?每次见到你就像第一次见到你一样,年轻漂亮,呶,为你买好的拿铁咖啡,你最喜欢的,我知道你会准时到的。” 何心雨在他的面前坐下,说:“哟,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呢,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细心周到,而且,能说会道了?” 刘恒之又笑着说:“人总是会有进步的,再说了,自从,从你的店里辞职出来以后,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久,总会有长进的,对不对?” “你今天找我干什么?是不是又赌输了?要借钱?” 刘恒之深深地看了何心雨一眼说:“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永远也赢不了钱的赌徒啊?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那你今天约我出来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借钱吗?” “你放心,如果,我真的输了钱,我自有地方去借,不用你操心。”刘恒之啼笑皆非。心想,人的观点真是顽固,都把我刘恒之看死了。 何心雨又说:“我可警告你,你以后,随便干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想一想,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刘恒之说:“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楚笛韵一样,那么唠叨。” 何心雨冷哼了一声说:“你这种赌博的恶习啊,什么时候可以改掉,笛韵姐和晴儿都指着你,你是她们的主心骨呢,可你就是不把她们当一回事,什么时候,你可以清醒一些呢?” 刘恒之免强地笑了笑,心想,清醒?我早已经清醒了,清醒了才知道形势的严峻,不得不跳入悬崖,以求绝处逢生之道呢。刘恒之试探地问:“心雨,我如果有三长两短,你会帮我照顾笛韵和晴儿吧,会吧。” 何心雨斜了他一眼,问道:“什么话?你要干吗?如果,你是英雄,我当然可以去照顾她们,可是,如果,你是因为赌债还不起,而被人追杀,那我就不管了。” 刘恒之低下头,轻轻地说:“凭你和笛韵的交情,你的心地善良,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何心雨用疑问的目光打量着刘恒之,说:“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怎么了?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呢,惹祸上身了?” 刘恒之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说:“好了,好了,我开开玩笑的,我很好,没什么事的,来,我们来谈正经事吧。心雨,私自用你的钱,我很抱歉,也很感激你的宽宏大量,一直没有向我追讨这笔钱,现在,我全部还给你,还有五千美元的酬金。” 刘恒之在说话间,拉开手中的皮包拉链,取出两个信封,轻声地说:“一共是二万五,你不用点钱,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二万是还给你的,五千美元呢,算是利息也好,算是酬金也好,总之,谢谢你。” 何心雨看着桌上的两只白色的信封,惊骇不已,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呛在了气管里,一阵咳嗽之后,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能开口了,她才低声地问:“你,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赌赢的吗?手气那么好?还是中了乐透大奖了?没听笛韵姐告诉我呀。” 刘恒之被何心雨的神情逗笑了说:“你小看我了吧?我不是只会赌钱的,我还有其他的才能呢。告诉你,你不用那么惊讶,钱呢,绝对是我赚来的,而且是真正的钱,不是假钞,你放心用好了。” 何心雨迟疑地说:“那好,二万美元我收下,五千美元我不要,我不能要。” 刘恒之肯切地说:“你还是收下吧,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差点连累了你,就算我赎罪,好不好,看在笛韵的面子上,你原谅我。” 何心雨说:“我肯放了你,就不怪你了,但是,我是不会要你酬金的,在这里还给你不方便,我把钱还给笛韵姐好了。” “不要,不要,笛韵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我拿了你的钱,好歹给我一个面子,不要再让她知道我做的丑事了。你如果实在不要,就先放在你这里,等有机会,随便找个借口,再还给笛韵好了。” 何心雨不再说什么,将装着钱的两个信封放入自己的包里,而后,她仔细地,再一次打量着刘恒之,刘恒之避开何心雨的目光,打着哈哈说:“你看什么?长时间的不见,我是不是变老了?” 何心雨用充满诡异的口吻对刘恒之说:“我发现,你目光闪烁,一付心神不定的样子,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没事吗?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刘恒之心虚,被何心雨说的毛骨悚然,但他还是强作镇静地说:“我真的没事,你别疑神疑鬼的,我有干坏事的胆量吗?要有的话,我早干了,我还会穷到要拿了你的钱去还赌债吗?” 刘恒之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哀声叹气道,我就是已经干了坏事了,但是,我是绝不能告诉你的,你一知道,不出两分钟,楚笛韵就会知道了,那样的话,我岂不是白辛苦一场?楚笛韵肯定会吓得半死,哭哭啼啼的,并求我不要干,那时,家里肯定也不得安宁了,所以,这件事,我一定的瞒着任何人,只能是天知地知我自知了,绝不能让亲朋好友知道的。哎,我也是不想干啊,可是,我逃脱得了他们的手掌心吗? 何心雨也在想,刘恒之虽然缺乏对家庭的责任感,身上也有很多的缺点,却也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杀人越货的事,量他也不敢干,所以,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可何心雨哪里想得到,现在这个坐在她面前的文质彬彬的刘恒之,已经是一个被赌债逼得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的人了,他现在正干着害人害己的危险的行当呢,可是,何心雨不知道,楚笛韵也不知道,她们都当刘恒之还只是一个贪玩的,不成熟的男人呢。 何心雨和刘恒之又闲谈了一阵之后,便分了手,各自忙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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