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ding Our Unique "DNA" - Artists Charting Online

田挥: 纽约市立大学艺术硕士 , 现为旅美艺术家

许德民: 复旦大学毕业,中国上海艺术家,诗人及艺术理论家,现为上海复旦大学特骋教授
张富荣: 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硕士,现为旅美艺术家
苏维治: 华盛顿州立大学博士, 现为上海东华大学特骋美术教授, 中国上海及旅美艺术家
喻干:  明尼苏达州立大学艺术硕士, 中国美术学院博士后选人, 上海视觉艺术学院客座教授, 纽约 << 中华艺术网 >> 主持人
 

田挥: 在讨论艺术家DNA之前会遭遇到一个问题,民族文化传统对艺术家个人如影相随的深层次的影响。看过一本谈民族问题的书,忘了书名。开篇幽了一默:三位英国人漂落到荒岛,一年过后互不相识,因为没经正式介绍。换成三位德国人,一年后搞出了专利,并忙于制定专利法。如果是三位法国人,不管是两男一女,或两女一男,都会搞出一场轰轰烈烈的三角恋爱。还有三位日本人,三位意大利人如何如何,虽是玩笑,但透露的信息是民族的DNA的千姿百态。英国人戴维·米勒写了一本书<论民族性>,深入讨论了民族性,民族认同和个人认同的关系。

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十四至十六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会发生在意大利,而宗教改革发生在十六世纪的德国?这两次影响深远的思想文化运动都是将矛头对向腐败和堕落罗马教会,而结果以及产生的社会影响却迥然而异?除了文化,经济,政治和宗教因素之外,民族性起着什么作用呢?布克哈克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中指出,文艺复兴时代的辉煌成就应当归功于意大利人的文化秉性和个人主义。意大利人的文化秉性到底是什么呢?一方面希腊罗马古典哲学丰富遗产,西塞罗优美的文风和吉维尔的诗歌滋养了他们的灵魂,加上他们与生惧来对艺术的敏感和唯美主义态度,造就了他们无限的艺术创造力。另一方面,个人主义的过分发展,政治上长期混乱,城市生活带来的人际关系的 圆滑,使他们对宗教一向采取逢场作戏的态度。事实上他们和罗马教会之间始终情态暧昧。至于道德方面,更是毫无节制地追求感官刺激和肉体享受。荒淫无耻骄奢淫逸的生活方式遍及意大利。不道德的行为因个性的高度发展而臻登峰造极。奇妙的是,人文主义这朵妍丽的鲜花竟是开放在肮脏恶臭的政治环境和道德氛围。这样的文化秉性,或者说文化的DNA使得文艺复兴成为一场富丽豪华的文化新潮,充满了雍容奢华的富贵气息。 

与此对照,发生在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宗教改革则是道德严谨,宗教虔诚的日尔曼世界的一场质朴而深刻的思想革命和灵魂锻造。恩格斯称之为“第一号资产阶级革命”。这场运动直接深刻地影响了西方近代的启蒙运动,民主政治,民族国家和经济的发展。以至改信了新教的国家都无一例外地成为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那么,日尔曼文化的秉性,或者说DNA又是怎样的呢?这是一个似乎很容易归纳而实际上最难说清的问题。但尚武和善于思想是确定无疑的。普布里乌斯·克奈里乌斯·塔西佗在《日耳曼尼亚志》里谈到"在日尔曼人看来能够用剑和血取得的东西而要用犁和汗去取得是一种耻辱"。黑格尔认为“国家是在战争而不是在和平中才表现出它的奋发精神并上升到它的潜能所能达到的高度”。日尔曼又是一个精于思想的民族,康德,黑格尔,莱布尼茨,叔本华,尼采,海德格尔,维特根施坦等思想铸造了德国人的精神。在我看来,世界上很少有别的民族象日尔曼人那样对宗教秉持如此虔诚的态度。我曾去过宾西伐尼亚州兰开斯特郡阿米绪村落,对日尔曼民族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这些来自瑞士和德国南部的“再洗礼派”教徒,至今仍然执着地按照<圣经>所描述的方式生活。面对现实世界的种种诱惑,200多年来,他们默默地走过来,宁静安详,谦卑平淡。凡是耶稣生活的那个时代没有的新型的玩艺,象汽车,电话,电灯,更不用说电脑,一概排斥在他们生活之外。他们生活在<圣经>的世界里,可在整个阿米绪人的居住点,我没有找到一栋看上去象教堂的建筑,连学校也看不到。在马路 上,迎面走来两位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在霍尔拜因的画里才能见到的服饰,没有纽扣,手牵着手,看你的眼神都是十六世记的。最感动的是她们居然赤着脚。我似乎对日尔曼文化有了一层新的认识。似乎懂得了他们为什么“那样”地创造艺术。 

我附上一幅德国画家格吕内·瓦尔特(Matthias Grunewald)的祭坛画<基督受难>,请看细节,由刀斧劈砍而成的十字架,保留着树干的原形,可以嗅到木头的气味,十字架有了灵性。看看基督的手和脚,肉体死亡过程的生物特征历历在目,美得惊心动魄。在拉丁文化圈里见到过这样深入骨髓的描绘吗?去过意大利你就知道,拉丁文化圈不可能孕育出这样的艺术家。荒凉的北方森林蛮族血液里携带的基因,又遗传给了基弗和巴塞利兹,这便是日尔曼民族的DNA。
       

今天,在思想和文化领域,西方世界正在全球范围进行着基因该造工程。它强劲的力道不体现在其强制性,而是体现在其诱惑力。我们几乎都心甘情愿甚至不知不觉的被进行了基因该造。我们都被按照别人的样子整了容,刺了字。习惯了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别人的思想,用自己的眼睛感受着别人的感受。早已经忘记了我们那个最初的版本是什么样子。所谓“收拾精神,自作主宰,万物该有备于我,有何欠厥”是多遥远是事阿。寻找自己的DNA?阿弥托弗。

 

喻干: 张富荣"疑把他鄉作故鄉"的情节使我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外文名字是Giuseppe Castiglione, 中文叫朗世宁。我们以前都称他是来中国混饭吃的洋和尚,因为他笔下细腻的工笔画气不生,运不动,中不中西不西,怪怪的,看上去还有一点恶心。朗世宁凭那只高鼻子和他"有立体感的画法"来博得三朝帝皇(康熙雍正乾隆)的宠溺,在中国混上个五十年不倒,以官拜三品而终极于大清王朝。朗世宁真是误把他鄉作故鄉。近期再翻翻朗世宁的一些作品,觉得这种画倒也可爱并非他莫属,因为画里浸透着朗世宁的DNA 。看来朗世宁在潜心研究中国书画时,手在学表象,骨子里却在顽强抵御着东方审美意念,因为他血液是洋种,成角透视的DNA和散点透视的DNA差异太大,谁也同化不了谁。由于朗世宁早期在意大利受过传统的西方美术教育并在教堂里画过圣像画,还由于他是以西方传教士身份来中国传福音,这些都是居高临下的姿态,所以他是不可能让被传受福音一方的文化艺术彻底征服的。但得宠于朝廷的快感使他宁愿放弃为神传福音之使命也舍不得放弃在朝廷的优越生活,朗世宁专注地研究中国书画,久而久之,自然不自然地杂交了东西文化然后诞生出新的DNA。这样朗世宁独特风格的重彩水墨画就诞生了,他也因此成为中国清代的宫廷绘画大师。五十年异国文化的陶冶,使朗世宁找到了或养出了他个人的DNA,用当代的话说就是找到了属于他的品牌。如果朗世宁不来中国,很难想象那个在米兰教堂画壁画的Giuseppe Castiglione的作品能在二百多年后(2000年) 以1765.50万港币出售。在教堂画壁画是一种奉献,是画不出个人品牌的。

朗世宁误把他鄉作故鄉的例子给我们中国艺术家,尤其是旅居海外的艺术家有借鉴意义。在自觉不自觉地接受西方文化的同时自已身上的根文化不可淡漠,反之要强化并结合各自不同的生活环境和审美取向培养出独特的DNA。 朗世宁之所以在封闭的中国清代能左右逢源,关键在他"有立体感的画法"与古老的中国书画艺术相交会后所诞生出新的"品牌",使皇帝们耳目一新,因此他才有了生路。如果没这一把刷子,光凭只高鼻子,朗世宁早被扫回米兰了。在当时凡有任何企图传教的行为都会被绝对禁止。中国艺术家不能忽视自身的东方DNA 特质, 它是一种优势,是上天的惠赠。

 

 

张富荣: 当我駕車從芝加哥返囬家的路上,欣赏着沿途的風光,音响里却播放着东方音乐,有时竟产生了幻觉,仿佛身处国内某处,这是否也是本人某 DNA 作崇,产生移情,疑把他鄉作故鄉?

提起 DNA 於艺术,有些联想。中国当代艺术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里,竞把西方近百年现代艺术形式演义了一遍,除去符号内容,形式上几可称之谓克隆。洋洋洒洒,热热闹闹,尘埃还未落定,人们已开始意识到克隆无法使生物往高层次演進。唯有寻求自我 DNA 或民族文化DNA,才能找到突破口。

人类文化有一部分基因是相同的。表现为人类追求基本生存的生物性基因,如对平和安全生存环境之追求,这是人类不同文化能共享的基础。除此之外,不同地域, 种族之间的文化基因有着很大的差异性。如传统东方文化讲虚无,白馬非馬,绘画上追求意境而非慕拟现实,文学上的天馬行空超现实主义表現手法等。历史上的这些观念和作品,一奌都不比西方同时代的文化落后,从今天来看实则超前的。有次听哈佛大学教授讲現代积极心浬学,很多观念竟和禅宗所阐述的佛学很类似。这些宝藏如被重新开发,将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西方文化崇赏冒险而非中庸化,讲究科学性 , 实验性。工业科技的发展对西方艺术形式及观念的演变起了很大作用。如照相机的发明及运用之於写实主义的影响,而鋼铁的冶炼及运用,则直接催生了包豪士的现代建筑设计的革命。

寻求自我 DNA,并非目的。重要的是利用基因的变异性,产生新的物种。生物越复杂,可变基因越多(科学家把这类基因称为无编碼垃圾基因)。一种文化基因的发展,除单纯来自遗传外,需要更多的基因变革,而这种变革需要良性的排列,否则就会生成疾病。

 

 

苏维治: 光影画家和形体画家,不同的DNA

请点击此处见苏维治博士关于DNA的专页

 

许德民: 喻干你好, 发来一篇小文章, 谢谢! 德民

什么是中国水墨精神

水墨实验最纯粹的形式就是抽象水墨。水墨天生就具有抽象的风骨和气质。中国水墨实验30年,在视觉形式、技法、观念上都有了非常大的突破。突破永无止境。突破的方向,还是作品的视觉形式和风格,道路只能是材料和技巧。观念是一顶可以扔掉的帽子,很多人愿意戴着,有时就会觉得是累赘

绘画的抽象性究竟是精神决定还是形式决定的,历来有很多争议。我认为是形式决定精神。精神如同“意味”,我们曾经很熟悉“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这句名言。如果转换成“艺术是有精神的形式”也一样管用。但是,我认为这是误导。人的精神至少可以区分为四类,一类是人的生命精神,就是生命本体、本能,是不变的人性精神;一类是宇宙精神,自然、地球、宇宙,是恒古不变的永恒精神;人的生命精神和宇宙精神在“天人合一”的境界中相逢。一类是文化,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构成一个国家的文明历史与文化记忆;一类是人类社会精神,是政治、经济、阶级与斗争,是可变的精神。我们的艺术历史阐叙的大多是人类社会精神。一般人理解的艺术精神就是人类的社会精神,社会的人的精神。是一种可描绘的精神。也是将艺术庸俗化的精神。真正的艺术精神应该是宇宙精神与生命精神,是一种博大、空灵、无为的精神,也是一种生命追求独立、自由、快乐(审美)与创造的精神。是一种时时可以告诉你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的精神。文化精神既是一种生命精神的物化形态,也是生命精神的非物化形态,它有可能是过去时代生命精神与社会精神的双重体现。但是,符号化之后,过滤掉过去时代的虚火,沉淀下来的就是人的生命精神。

生命精神、宇宙精神和文化精神应该成为中国水墨精神,成为水墨实验和水墨抽象艺术的精神。抽象艺术的精神就是生命精神、宇宙精神和文化精神。具象艺术的精神往往阐述的是人类社会精神。中国水墨艺术材料和技法的纯粹中国化使得中国水墨艺术在国际上别具一格,以独立的视觉风格成为中国元素和中国艺术精神的象征。中国水墨艺术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材料和技法的单薄、单一,这使得很多画家的水墨画都存在撞车的风险,图式近亲繁殖,风格雷同。如何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就成为后来者首先思考的问题。用不一样的技法和材料,绘制不一样的视觉形式,这是对中国水墨未来发展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高的目标。中国水墨精神就是不一样的艺术形式和永恒的生命精神、宇宙精神、中国文化精神!我们别无选择

 

田挥: 刘艳很有眼光呢,“垃圾”的美学意义是“去贵族化”, 这正是当代艺术的特征之一。美国电影影评人Pauline Kael 说绝大多数电影都不是艺术品,而只是垃圾,或者说是“好垃圾”。她将电影说成“好垃圾”,“昂贵的垃圾”,“精致的垃圾”,“烂垃圾”。她说“垃圾让我们对艺术有了胃口”。我一直觉得二战以后纽约成为当代艺术中心,除了意识形态,经济实力等因素,另一个原因是美国不象欧洲那样有世袭的贵族传统。尤其实纽约的精英知识分子们极端反感贵族审美。我们以前讨论过贵族审美和资产阶级审美的区别。还是听Pauline Kael 的说法:“艺术仍是如教师和基金会女士们相信的,文明和精致的,教养和严肃的,文化的,美丽的,欧洲的,东方的情调,但美国不是的。这个话题值得谈下去,很希望听到你和朋友们的高见。

 

 

喻干: 所谓"表现主义传统水墨画”首先听上去就感觉不通,传统水墨画是东方的,表现主义是西译过来的,两者挂不上钩。再想一下也无所谓,传统水墨画始终都是与现实若即若离,都是主观表现胜于客观描述。中国画早在五代时期就很善自我了,难道不能称"表现"吗?我现在自认为符合本人DNA 的那种画法可不敢以"表现主义传统水墨画” 冠名,用刘艳的话说应该是 Garbage, 我是个Garbage Artist。说对了,可不是吗?只要把神圣的水墨从典雅的文化殿堂请到当代人真实的生活里,它瞬即失去了贵族般的身段变得俗套了些,垃圾了些。社会上有很多人评当代艺术以俗套和垃圾等词来形容,不管他们的动机如何,这些词用的是到位的。贵族与垃圾并列登堂入室是现代主义运动的本质性胜利。杜尚的"小便池"和"碎玻璃"在半个多世纪以前就可以进入博物馆与安格尔的精品肖像相提并论,让这两种DNA 都得到认可,难到我在21世纪的夏天还会在乎搞些垃圾水墨吗?只要作品里浸泡着艺术家真正的DNA 就有意思,也足够了。但这个DNA要经化验过,不能是借别人的。

富荣兄暂时来不了纽约,请他网上谈吧。

 

 

田挥: 听到你开始画"表现主义传统水墨画”,真好啊。天性就在我们身上,不用找。可我们常常看不到,还是得认出它来。我想问题出在我们知道得太多了些,所谓修养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东西,它会象沥青一样把我们的天性黏住,覆盖在下面,如果修养高到理论家的程度,天性没准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到那一步,我们就忘掉原来我们是可以画画的。艺术本该就是天性的显现。我们需要的只是铲子和剪刀,把自己放出来。喻干,这是我每天给自己说的话。张富荣晚点来纽约没关系,到时候再聚吧。

 

 

喻干: 田挥你好, 张富荣因为有展览等事本周不能来纽约,他说可能九月份再来,到时再通知你。

我这几日都在搞水墨。想要"艺术最上乘,也就是陶渊明,莫扎特身上的那种东西 - 天性 (木心语)" 或用我们的话说是艺术家自己的DNA 。我的 << 华尔街日记 >> 好象是找到点什么,但那毕竟是观念艺术,与我们-辈子所喜欢摸摸碰碰的"画"还是有区别的。要从"画"里寻找陶渊明,莫扎特身上的那种东西可不容易,但有时它"会在灯火栏栅处",可悲的是人们通常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 DNA 。一旦知道了,事情就变得简单。我的"表现主义传统水墨画"总算有-些本质性的突破。要继续寻找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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