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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两位朋友,他们是夫妻。丈夫大名叫仲伟生,小名海生; 妻子名叫侯珊瑚。海生珊瑚真是天尽良缘, 他们的生活也仿佛都与水有着不解之缘。 十多年前, 我与他们在纽约相识, 要不是来这里洋插队, 特 别是画花布,我们是不会有机会认识的。 后来 , 他们移居到奥兰多, 位于人称千湖之洲的佛 罗里达。前几年, 听说他们在搞设计, 忙公司, 开店, 最近兴趣又转回到了绘画上, 搞出一批新作。昨天接到 电话说海生和珊瑚己到纽约,现正在贾维茨展览中心(Javaz Center) 参加一年一度的国 际艺术博览会。 我挤掉了所有沾在手上的事,一定要去会一会 这两位老友, 整整十年我 们没有见面了,不知他 们现在的画会是什么样子? 强烈的好奇心催促着我顶着严寒朝曼哈顿中城赶去。我边开车眼前边不断闪现出他们当年的影子。
....1995年冬的一天, 我正在花布设计公司上班, 设计室里进来了两位新画家,一男一女。那高个头男的身穿一件深宗色夹克衫,显得挺精神; 女的身着蓝色滑雪衫,大大方方的。 经过一个星期的试用期后, 我们就这样成了同事。我们一起在公司里画 设计稿(Oringinal Design) ,做连续纹样(Repeat) ,研究各 种技法搞得热火朝天,津津乐道 。 ....一般来 说做花布设计是比谁有经验,这个"经验" 就是会做减法会偷懒, 这样才能比别人做得快。譬如一张设计稿需要改变色彩,那就要求我们把那张 图案用新的 颜色组合重画一遍但画面的技法和效果要与原作保持一样。赚钱的道道也就在这里面,刁的人会想方设法在各个环节偷工减料, 以低于常速的时间完成画稿, 骗过老板们挑剔的眼光把事搞定,然后用省出的时间接着画新的。而海生和珊瑚不但不做减法还做加法,他们从不计较时间和材料。 他们反而对制作过程和技法很有兴趣 , 有几次小夫妻倆为了探索复杂的技法整宿没睡,一张设计稿居然会画上五六遍直到做得满意为止。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他们下班回家后仍加班赶活至凌晨,画稿完成后想睡觉时才发现整个床 和被子早己被屋顶漏下来的水淋湿了。窗外雨雪纷飞,这一宿又完了。而第二天早上他们居然准时到公司上班, 向同事只是淡淡地提及此事, 对生活上的困境毫无怨言。相比之下我自 觉很惭愧,因为在做花布设计的几年时间里我总是唠唠叨叨,一边画一边骂,好象自己多么大材小用多么委屈似的。许多同事不理解他们的做法,认为这样太老实, 赚不到钱。但我知天下有一公理:老实人不吃亏。 ....熟悉后才知道海生和珊瑚 来自北京,夫妻双双都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 美术系。他们一个在油画班另一个在国画班, 这又是个绝佳组合,连专业也要来个互 补。由于全身心地投入,他们很快就成了公司设计室里的尖子。我们相处得都非常融洽,经常在一起讨论如何解决工作上出现的各种问题。 .... 一年多以后的某一天,他们突然说要走了,要去佛罗里达洲 , 奥兰多市。他 们对我说这次纽约之行很值得,因为这一年多来从花布设计中学到了很多平时不太有机会接触和容易被忽视的东西,包括许多绘画技法和西方的设计观念。我赞同这 个 观点,我一向认为当代的纺织美术设计融汇了一部美术史,在各种面料设计里我们可以看到从中世纪" 莫赛克" 装饰艺术到现代抽象绘画甚至 东方水墨画和书法等各种艺术风格和形式里提炼出来的东西。临走时海生和珊瑚谈到囬去后就会在佛州注册自己的公司,取名"立人"。 意思是要先站立后行走,开始他们的创业之旅。 ....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以后我做国际互联网行业,网站中有一个礼品部中专门开设了一个栏目销售海生和珊瑚自创的" 龙" 和" 书法"T 恤衫系列, 这类东方精神中国风的产品非常受美国顾客的喜爱。和他们交往我最大的感受是责任心、创造力和使命感。他们对任何事都不满足, 总喜欢做各种新的尝试 , 哪怕是从对艺术家来说最不受重视的画布设计中他们都能找到灵感并从中汲取养料创造出新的东西。他们对自己设计的产品精益求精 , 不图一时的眼前之利 , 坚持创立属于自己的品牌, 对设计、加工、生产等等每一个环节都严格要求 , 他们选用优等T-shirt 原料印上自己精心 设计的图案形成了系列产品,不但自己销售还長年供销迪斯尼乐园等美国主流商户。由于倾力投注, 海生和珊瑚的产品系列十多年来经久未衰, 深受消费者的欢迎。我经常会穿一件他们送给我的" 云 龙"T-shirt上街,在不同的 场合,我至少碰到过三位不相识的人来向我询问何处能买到这件T-shirt。这件汗衫我洗过几十次,但颜色一直不褪,图案如初,我对我太太说老仲的T-shirt 比那件在Macy's 里买的强,洗不坏。 .... 随着生意的成 长,几年后, 海生和珊瑚在奥 兰多的购物中心(Shopping Mall)里开起了东方精品店,它的名字叫" 蓝龙"(Blue Dragon) 。先是一家店,然后又到附近的城市去开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这就是那几年我打 电话给他们时他们总在开车的原因,他们要不断地往相距几十英哩之遥的这四家连琐店送货并查看各店经营的情况。在奥兰多(Orlando) 的那家" 蓝龙" (Blue Dragon) ,左 邻是Victoria Secrets 右 邻是Loft ,它们都是女装名牌连琐店。珊瑚曾对我说自己的店虽小但在当地却小有名气,身处于美国主流精品店的包夹之中给自己带来了机会和挑战。 从店面装璜 , 产品质量以及服务等各方面都必须全力以赴把店的品质搞上去,"蓝龙" 一定要具备一流的水准, 因 为它代表着中国人的形象。开店给他们创造了一个真正进入西方社会的途径 , 通过与顾客接触和沟通, 了解到普通的美国人是怎么样看待我们东方的文化和商品的。 ....珊瑚曾深有感触地 说: "开店后才感 到我们中国的产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设计。这个'设计' 是广义的,它一方面包涵在产品的造型和包装上,另一方面包括指导产品消费的现代商业经营理念, 这种认识是通过对市场和消费者的研究所取得的。 中国的产品要想在国际市场上站住脚, 必须要有自己的设计 , 可是国内的厂家对外面的市场并不了解 , 而我们自己本身就是搞设计的 , 又了解市 场的需求 , 所以只有自己 动手, 这就是我们做了各种产品设计的初衷。" ....以后他 们又发展了一系列的茶具产品,还是那样从造型设计、烧制、包装装潢到进口等整个程序都是二口子严格把关 。自创品牌从无到有这个阶段最难。我问老仲自创产品可以搞很多东西,为什么你们偏偏选择做" 茶具" 这种市场潜力并不巨大的产品?老仲说: "首先茶具是茶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在做生意的同 时能够弘扬东方文化是我们的经营理念。美国人由于长期喝可口可乐, 过量的糖份带来了很多心脑血管的疾病 , 近年来他 们开始对东方的茶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个市场正在逐年升温 , 很有发展潜力。另外陶瓷的 烧制过程很有意思 , 造型与釉色的结合, 带有鲜明的东方情趣 , 这又符合我们的兴趣爱好。" ....他们设计的那些产品无论是T 恤衫 还是茶具都具有实用和审美双重功能。我有一套他们制做的茶具,常拿出来欣赏。 这套产品的设计带有一种简约式的现代风格 , 呈现出融汇中西的设计理念。对于这点,珊瑚是这样对我说的: " 我认为产品设计除了考虑它的实用性外, 最重要的是要附合当代人的审美品味。从 传统中吸取养分是很有必要的 , 但并不等于简单生硬地拼凑 , 东方精神也并不只意味着古老的文明 , 应该赋予它新的内涵 . 因为我们生活在当代 , 人 们的视觉审美已不再满足和停留在传统的意义上 , 产品设计只有不断地创新才能有生存的空间和竞争力。" ....我知道 侯珊瑚的父亲侯一民先生是中国著名的油画家,中央美 术学院前任副院长。以这样的背景,她和丈夫确实犯不着要在美国从零开始,一步步地花十多年时间艰苦创业。但他们齐心合力勇于迎接挑 战,在全然陌生的彼岸以探险家的精神踏踏实实地去追寻,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最近几年, 他们的兴趣又回到了绘画创作上, 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毅然放弃了经营了六年的连锁店 , 重新拿起画笔的呢? 当我问到这个变化的起因时 , 他 们的回答是: "一切要顺其自然, 刚到美国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 ,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就象一个孩子从学说话到学走路那样。然而, 对艺术的追求在我们的内心从未停止过, 点点滴滴的积累 , 好比山 涧里的涓涓小溪逐渐汇成了一条河流 , 在经过了漫长的冰冻期后 , 终于融冰开河, 艺术创作应该是一种内心的需求 , 它是一种自然的感情流露 , 而艺术家自身的成熟有时要比技法本身更重要。也 许是现实生活的磨练使我们意识到艺术中的自由是多么可贵 , 所以我们不再有任何顾忌 , 重新拿起画笔 , 开始全新的尝试 。 是抽象绘画激活了我们的想象力和创作热情 , 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向自由的大门; 只有真正的个性解放 , 才能创作出纯真的艺术。" .....贾维茨中心到了,泊完车我勿勿走进那个巨大的,犹如蓝玻璃瓶般的展览馆内。年年一惯,这里被数以万计的艺术品打扮得象一个梦镜的花园。 来自世界各地的画廊和艺术家们都使出全身的力气在这个舞台上亮相 ,各种异笆奇蕾争相斗艳,把我看得眼花潦乱,不知先看哪个是好。当我转到341这个展位上时不由得感到 一股甘草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它既清新又亲切, 我好象又重 归自然,囬到了童年...... 定神一看,海生和珊瑚站在桌前, 十多年没见了 , 老友相会依然亲切如初。 .... 341 号展位不算小,六张画每人三幅正好放满。从远处看他们的作品,我仿佛在太空行步把江河原野踏于足下,在近处细览又好象进入了一个酣畅淋漓的水墨和色彩的世界。 海生和珊瑚的画用的是中国荁纸,以水墨为骨架并融合西画的色彩观念及画面处理的特殊肌理效果,以即兴表现的方式把画家的情 绪和当时的心境直接记录在画面上。 .... 珊瑚说: "抽象艺术表达的不是某种具体的事物和情节, 它表现的是人的情绪和意境 , 是作者内心世界的物质性外化,我们很自然地选用中国荁纸作为绘画的媒材是因为它承载着一种特有的东方意韵 , 这种元素就象 "DNA" 存在于我们的血液之中,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 , 我们的思维方式是东方的, 所以我们的作品是负有东方精神的。在我看来, 抽象绘画是一种自然的流露, 就象即兴的演奏, 没有一种固定模式可以参考, 因为任何一种方式一旦成为了模式就会变成惯例而失去了个性, 在作画时一定要保持自由的心态, 有时意外的偶然会启发新的思考, 带来新的契机, 如何掌握, 利用, 控制和取舍, 使画面中所有的元素协调组合, 结构的松紧, 墨色的虚实, 色彩的浓淡, 一切尽在营造画面的一招一式里, 就象指挥一个乐队, 所有的乐器都要配合默契, 奏响心中的交响曲。" 艺术创作的道路是一个探险之旅。 海生和珊瑚经过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尝试 , 在不断地实践 , 不断地发现, 不断地思考中寻找着那个理想中的精神家园。中西方文化的交融 , 开阔了他们的视野 , 生活的 经历和坎坷转化为他们的精神财富,滋育着他们的创作激情。面对这些新作, 看看他们这十多年来的辛路历程, 它们好象是从唐古拉高原里涌出的一股滔滔不绝的泉水, 带着探索和创造的欲望曲曲延伸。 ....为了解观众对海生和珊瑚 作品的反 应,我拉住身边一位正在出神地赏画的观众问他对画的感受如何,那位名叫格瑞柯(Greg Welch)的美国人对我说: " 我喜 欢画里水、色、墨、韵的奇幻组合,它们展示了从人们自然的真 实生活中捕获到的那些亮丽的元素,以迷人的、梦幻般的抽象表现技法画成一幅幅我们平日所不易见到的场景。这也是我第二次光顾此展位并带全家人一起来欣赏这些画的原因。我在这个博览会场转了 两天,除了这些画,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吸引我的作品。从他们的画中我能够体会到东方艺术中简拣而含蓄的美感,它们具有深刻的人文价值 "。我又问身边另外一位华裔观众王女士的见解,她说: " 这些画非常新颖,具有自已独特的视觉艺术语言和现代审美的思想特征。它们属于当代艺术范畴,代表着一种潮流,一种新的东方精神,如果经济允许我一定会收藏 " 。 .... 抽象绘画不仅为艺术家也为观者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就象音乐一样, 不需要语言来解释, 它是一种能使人类心灵沟通的视觉语言。 .... 海生说: "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 我们一直游历于东西方文化之间, 时间长了很自然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都会有所改变, 站在世界的角度 , 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 探索人的心灵空间, 在 绘画中力求表达出一种人类所能共识的美感, 是我们所追求的东西。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说的再好不过了," 无论是什么民族的人, 无论他们来自什么国家, 当他们看到夕阳的时候心情都是一样的 , 真正艺术的魅力就在于此, 它是属于全人类的。" .....晚上六时闭馆,落日徐下,把由透明大玻璃构成的庞大的展览中心映照成一个金赤色的宫殿 , 人们勿勿离去,在出门时都会扭头看一眼己经沉到对岸新泽西方向深红色的太阳 。我还在回 忆小泽征尔的日落铭言,海生见我呆着不动便问, 想什么呢? 我吟道: 大地尽染丹青色 ,水是精神墨是魂。 .... 喻干,二00八年三月十日于 纽约 海生作品 ---- 珊瑚作品 / 珊瑚介绍---- 海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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