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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上海,秋天的早晨。 清新的阳光, 轻柔而均匀地撒落在大街小巷里, 撒落在来回奔驰的汽车上, 撒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汽车的喇叭声,人们的说话声,笑声, 自行车铃声,汇成了一曲动人的城市交响曲, 在这个遐尔闻名的都市上空飘旋。 此时的虹桥机场,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了,尤其是国际出发的大厅里, 更是挤满了要出国的人们,以及前来为他们送行的亲朋好友们。 看起来赢弱纤巧的林紫烟,在挥别父母和朋友们时候,却有着一份”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和豪气。 林紫烟这次远赴美国,一是要进入纽约大学继续深造, 二是将要和分别了两年之久的男朋友重逢, 双喜临门使得原来就靓丽的林紫烟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更添了一份说不出来的风韵。 波音 747 大型飞机,在浩瀚而湛蓝的天空里翱翔了近十八个小时,穿越了雪白的、浓密的云层, 穿越了星光斑斓的黑夜之后, 终于平稳的落在了被温柔的夕阳拂照着的肯尼迪机场。 林紫烟下了飞机。 在海关办妥了入境手续,拿到了行李,推着行李车来到了国际到达的接待大厅时,不由的东张西望起来,男朋友唐玮说好要来接她的,为什么不见人影呢? 两年不见了,彼此不至于认不出来了吧? 可是, 林紫烟坚信自己不会认不出唐玮的,两年了, 七百三十天的朝思暮想, 早把唐玮俊儒,飘逸的形象,以及那一张可爱的、青涩的邻家大男孩的面孔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刻在心上了,丝毫没有认不出来的理由啊,林紫烟正对着大厅的出口处出神, 忽然, 面前亮出了一束玫瑰花, 娇艳欲滴, 林紫烟一转身, 看见唐玮正站在她身后,含笑地看着她。 林紫烟又惊又喜, 接过玫瑰花,眼睛却盯着唐玮问:“你好吗? 很辛苦吧?看你,都瘦了。” 唐玮摇摇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紫烟, 恋恋地说:“两年了,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哦!不对,变了,变的更漂亮了。” “真的?真的变漂亮了吗?”林紫烟眼睛一亮,心里十分高兴,年轻女孩都喜欢人家夸她长的漂亮,尤其是男朋友的称赞,更让她心花怒放。 唐玮点了点头,拥住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们快回家吧,你看人都走光了。” 林紫烟看了看四周,果然,大厅里已经空空荡荡了。 当唐玮从停车场里把车开过来,停在机场的门口,装上了林紫烟的行李,开车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 纽约的夜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丽,也谈不上灯火辉煌,一路过来,林紫烟即没有看到高楼大厦,也没有看到霓虹灯闪烁, 高速公路上一盏灯也没有,公路两边也只有零星的点点灯光。 林紫烟忽然感觉到这一条蜿蜒的高速公路,就像是一条巨大的,卷曲着的,冬眠了的大蟒蛇,葡伏在黑暗之中,一动也不动,任凭无数的大卡车,小汽车,在它的躯体上,呼啸而来, 绝尘而去。 很快的,车子在一栋小巧的,被绿色的树荫淹没的红砖房子前停下了,唐玮说:“这就是我租的房子,我们要暂时住在这里了。” 林紫烟抬头打量着,并说:“ 这就是你和邵民、何心雨他们合租的房子?” 唐玮说:“ 是啊,灯还没亮呢,他们夫妻俩大概还没有回来吧。” “这个何心雨,还是好朋友呢,两年不见了,知道我要来,还不早点回来迎接我。”林紫烟嘟哝着说。 “行了,小姐,你以为你是谁?这里的人都很忙的,一人要打几份工呢,时间就是金钱,谁有闲心在家等你。”唐玮笑到。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二楼。 唐玮才打开门,客厅里的灯却一下亮了起来,俩人楞在原地,里面又冲出一个女孩,一下抱住了林紫烟,大叫道:“欢迎,欢迎,林紫烟!” “心雨吗?何心雨,是你吗?”林紫烟也高兴地叫了起来,她知道能够搂着她大叫大嚷的一定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何心雨了。 在她俩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就是邵民, 何心雨的丈夫。 他看着两个人的疯狂劲,笑着摇头, 对唐玮说:“ 两个疯丫头”。说着,他跟着唐玮到楼下去拿行李箱了。 林紫烟上下打量着何心雨说:“你好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何心雨说:“是啊,你累了吧?我给你煮了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粥呢, 还有咸鸭蛋。” 林紫烟惊奇地问:“ 在纽约,还会有绿豆,有咸鸭蛋?” “有,这里的中国超市里,什么中国食品都有,你放心好了,在吃的方面,你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的”。 林紫烟在惊奇之余又细心地打量着何心雨,怜惜地拍了拍她的面颊说:“打工很辛苦吧,瘦了,也黑了。” 何心雨退后几步,围着林紫烟转了一圈,赞叹道:“你倒是更水灵标致了啦,两年不见,更加亭亭玉立,飘然若仙了,紫烟,紫烟,真是名如其人呢,唐玮呢,唐玮!” 正在厨房泡茶的唐玮说:“干吗?大呼小叫的” “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你们俩,什么时候办了?”何心雨的眼睛在他们俩人的身上扫来扫去,一脸的坏笑。 林紫烟含情脉脉地看了唐玮一眼,羞涩地低下头,两颊绯红,唐玮笑了笑,把泡好的茶端到林紫烟的手里,说:“等我们商量一下,再给你答案。” 何心雨还想说什么,站在边上的邵民赶紧打岔:“紫烟刚下飞机,很累了,让他们早点吃饭,早点休息吧。 心雨,你明天要去上班,还不去睡?” 林紫烟含着笑,看着邵民说:“还是邵民哥好,从来不欺负我。邵民哥,你妈妈让我给你们带了几套衣服,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封厚厚信。” 邵民问:“她老人家又想教导我什么?” 林紫烟忍住笑,认真地说:“你妈妈说,这次的重点是说服你们两人早点生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生个孩子就行。” 邵民不禁哈哈大笑,对心雨说:“好,母命难为,我们去生孩子。”说完,他拖着何心雨要回自己的房间,何心雨急了,挣扎地叫道:“我不要,现在不行!” 但敌不过邵民的力气,只得随他走,走了两步,她回头对紫烟说:“你先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聊,再见哦!” 林紫烟笑着看着他俩个人,对唐玮说:“真好玩,他们总这样吗?” 唐玮一边给林紫烟盛绿豆粥,一边说:“是啊,他们俩在一起,挺快乐的,紫烟,你快吃饭,吃完了早点休息,我还买了咸水鸭腿,味道不错的。” 唐玮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林紫烟吃饭。 他看着林紫烟秀气的鹅蛋脸,白净的肤色,明眸皓齿,吃饭时优雅的样子,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难言的,复杂的情绪,他的目光从林紫烟的身上移开,越过她的身后,看见了窗外圆圆的纯洁的月亮,照亮了整个天空,可他的心却是一片茫然。 “唐玮,唐玮!”林紫烟叫道:“你在发什么呆呀?想什么呢?” “哦,没想什么”。唐玮从沉思中醒来,有点慌乱地说:“你吃完了?吃完了,早点休息吧”。 他把林紫烟引到房间说:“这个房间有浴室,去洗个澡,睡觉了,啊!” 林紫烟拉着唐玮的手说:“唐玮,我不累,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正想去客厅收拾碗筷的唐玮,反过来握住林紫烟的手说:“明天再说吧, 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累了,早点休息。” 紫烟失望的放开了唐玮的手,她感到很奇怪,今天的唐玮很异常啊,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唐玮只要一有空,就来跟她粘在一起,赶也赶不走,可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分开太久,彼此已经生疏了?还是 …… 紫烟不敢往下想了。提了一只小箱子进来的唐玮,见林紫烟还在发愣,便问道:“你怎么啦?不会这么快就想爸爸妈妈了吧?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睡床,我睡客厅的沙发,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紫烟看着唐玮的眼睛,唐玮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温柔,充满了关怀,那么爱呢?林紫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唐玮的眼睛里,少了一点爱的关注呢?” 林紫烟带着深深的疑虑,洗了澡,睡下了。
朦胧中,林紫烟醒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阳光已照在床边上,那是一抹纯洁的、透亮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照在林紫烟的身上。 林紫烟起身朝窗外望去,哇, 多么漂亮的云啊,洁白的,轻盈的,一朵一朵,一团一团的,就像高山上的雪莲花,无声无息地升在了湛蓝的天空上,而无边无际的天空,真的是蓝的那么的耀眼,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天空,美丽的天空,纽约的天空,这是一个崭新的地方。她将要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开始崭新的生活。 林紫烟这样想着, 心里十分兴奋, 她踌躇满志,兴致高昂。 她迅速地在浴室里梳洗完毕,搽了一点护肤霜。 又在双唇上涂了一层唇膏。 她那白皙的皮肤,弯弯的长眉,不浓不淡,晶莹的双眸,顾盼生辉,小巧地,却又挺直的鼻子,端端正正地坐卧在她那粉嫩的鹅蛋脸上,抹了唇膏的嘴,更是棱角分明,娇憨万分,林紫烟的这一种与生俱来的美,是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叹为观止的。 林紫烟换上一套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挂在门后的裙子。 这是一袭真丝长裙,燕领,无袖的,长到脚踝,七彩缤纷的花卉,让人目不暇接,略略束腰,而裙围却很大,软软的垂着,给人的感觉十分合体,而且飘逸。 客厅里,唐玮已将早饭准备好,坐在桌边,望着林紫烟那扇尚未打开的房门发呆,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房门终于打开了,林紫烟从屋里飘然而出,长发和裙摆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动感一致地飘起。唐玮不可置信地、惊讶的看着林紫烟,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想说什么,却有没说,其实,在这样的林紫烟面前。说什么赞美的话,都显得苍白而无力。林紫烟的美丽就是浑然天成的。 林紫烟长大了,成熟了,不再是刚刚二十岁时候那个青涩的小丫头了。唐玮心里想着,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将紫烟紧紧的拥在怀中。很久,唐玮仿佛清醒过来似的,他轻轻地对紫烟说:“今天,先带你去你的学校看看,然后,再去中央公园,好不好?”
纽约大学,是一座有 160 年历史的私立大学。它的研究生院,在全美的名牌大学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 无论是医学,商业,法律,文学,电影,美术,等等,它们都自成一个学院,院中的教授都是各行业中闻名世界的专家。 林紫烟望着眼前这一幢又一幢高大的,雄伟的,陈旧却仍不失华丽的建筑,不禁欣喜万分,想到自己就要成为这著名学府的一份子,梦想已经张开了翅膀,就要飞进这座深不可测的,神圣的学术殿堂了。 “唐玮,我一定努力读书,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林紫烟紧攥住唐玮的手,激动的发誓。 唐玮淡定地说:“光有理想和雄心壮志,是不行的,关键是毅力,接下来,你要读书,还要打工,你能撑的下来吗?” “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毅力?” “不是的,我只是提醒你,在这里读书,教授只是说个大概,其余的都要自己去啃书本,泡图书馆,这需要很多时间,你要打工,也需要时间,到时候,恐怕连睡觉的时候也没有,你会很辛苦的。” “真的有这么苦吗?我早听说留学生活会辛苦,不过,我可不怕,我林紫烟可不是一般的人哦!”林紫烟信誓旦旦地说。 唐玮看着她那天真而充满自信的笑脸,欲言又止。 一会儿,紫烟又撒娇地说:“如果,我不打工,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你就要成为我的丈夫了,照顾妻子,是你的责任吧?” “嗬,留学的生活,还没有开始呢,你就想出这种赖皮的方法?我是很想帮助你,照顾你,可惜 …… ”唐玮一下又止住不说了。 “可惜,可惜什么?你说啊?”林紫烟敏感地追问着。 “没什么,没什么,我一定帮你就是了。”唐玮赶紧搪塞道。 紫烟轻轻拍了拍唐玮的脸颊说:“对了,那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呢,对小女子的要求,应该是有求必应才对,不过,你放心,我林紫烟也不是一个肯轻易求人的人,到时候,说不定谁帮谁呢”。 “你呀,真像鸭子嘴煮不烂,死硬。”唐玮哭笑不得。 唐玮带着林紫烟坐了地铁,来到中央公园。 当他们置身于一片金黄色的树林的时候,林紫烟惊叹的说:“哎,真是奇怪,一个城市里的公园,竟然给人一种置身于大森林的感觉啊。” 唐玮说;“是呀,这一片公园的地形,据说是自然的呢。你看那像山一样的大石头,可不是人工堆砌或从大山里运来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片如翡翠般碧绿的大草坪前,林紫烟有兴奋起地叫道: “哎,这就是著名的中央公园的大草坪吗?” “是啊。” 对于林紫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神情,,唐玮感到很好笑。不由得握起她的手,说:“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看到什么东西都那么新奇?” “你知道吗?, 我看过的很多美国电影, 都有这块草坪出现,那时,我真得很羡慕那些躺在碧绿生青的大草坪上, 享受日光浴的人们,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啊, 身下是春草芳香的、软软的、 湿润的大地, 视野中是蔚蓝的天空,天空里,静静地飘着雪白的云朵,远处是各式各样的高层建筑,在灿烂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周围的一切,嘈杂中蕴藏着寂静,寂静中又有些许嘈杂,那才是享受生活,你知道吗? 享受生活!我总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真正的躺在这片大草坪上,那该是多么幸福、而又是至高无上的享受哇。” 唐玮被林紫烟的这种激动的、向往的、陶醉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说:“那么,你去躺着吧,真实地体验一下, 那么美好的滋味,去啊,现在,立刻,还等什么?”说完, 他拉着林紫烟的手, 直奔草坪中央,找了一块空地, 两人真的躺了下来。 两人依偎着,躺在大草坪上,闭起双眼,许久、许久,不说话。 初秋的阳光,明媚而又轻柔, 随着微风,漫过他们俩的四周,空气里有青草的芬芳,还有不知名的花香, 鸟儿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不甘寂寞地吟唱着。离唐玮和林紫烟他们不远的地方, 躺着的是一对看上去像法国人的情侣,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笑话,那好听的笑声,飘得很远、很远。这是一个安详的、快乐而又惬意的秋日午后呢。 唐玮睁开眼睛, 发觉自己正握着林紫烟纤巧的手, 唐玮看着那白玉般的,细长的手指, 他慢慢地把林紫烟的手放在嘴边吻着。 “感觉怎么样呢?真得那么好吗?” 唐玮笑问。 “ 嘘。” 林紫烟将手指放在唐纬的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她依然闭着双眼。 唐玮看着她那如痴如醉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说:“你以后书都不要读了,只要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你都来这儿躺着, 尽情的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妙好了。” 林紫烟把头埋进唐玮的怀里,问:“你来不来呢? 你来我才来呢, 以后,我们有空就来这里好不好? 再以后, 我们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来,好吗?” 唐玮的脸色阴沉下来, 幸好紫烟没看见, 过了一会,唐玮轻拥着林紫烟说:“你把我们的未来计划的那么好吗? 连生孩子都想到了?” “你没有想过吗? 没想过我们的将来?恋爱为了什么,不就是等爱情成熟了,可以建立起一个共同的家, 在同一个屋檐下, 担负起生儿育女的责任吗? 我们分别了两年, 这两年里, 我日夜思念你, 因为思念而更加深了对你的爱, 所以, 我对我们的未来有更多的考虑, 难道, 你从不曾想过?” 紫烟的心里充满了询问。 唐玮沉默着, 一会儿说:“说实话, 因为忙,我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但是我也想你, 也爱你,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他犹豫了一下, 又说:“每个人对事物的判断,不会是百分之百的准确, 如果我错了, 伤害了你, 请你原谅, 不要怪我。” 紫烟听了这话, “忽”地一下坐起来身来, 看着唐玮, 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你 …… ?”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对我依然如此深情, 对于恋人来说, 两年的分别是一段不短的日子, 其中的变数很多, 而你, 又是如此出色 …… ” 唐玮避开紫烟的直视, 低下头轻轻地说。 紫烟松了一口气, 揶揄地说:“嗬, 以前那么自傲的唐玮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啊? 真没想到。”而后, 紫烟认真的对唐玮说:“我不会怪你的, 唐玮, 以后, 我们天天在一起, 你会知道的, 我对你的爱, 是坚定不移的。” 唐玮的心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有点痛。他深切的看着紫烟,又紧紧地拥抱她说:“对不起, 紫烟, 对不起, 对不起 …… 。” 紫烟拍着唐玮厚厚的背脊, 哄着他说:“干什么啊你?都说了不怪你了,快别这样。我们走吧, 你还带我去哪儿走走?” 月上柳梢的时候, 唐玮和紫烟回到家里。 何心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看见他俩进门, 便说:“哈哈,你们终于回来了,上哪玩去了?” 紫烟高兴地说:“我们去了我的学校,中央公园, 还有时代广场 …… 。” “看你们兴奋的样子, 逛这么一大圈, 一定累了吧?快歇歇,今晚为你接风洗尘,那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我们三个解解馋。”何心雨嘴里说着话,手却不停地忙碌着。紫烟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们又要读书,又要打工,任何时候都很忙的,那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炒菜,通常都是水饺,馄饨,方便面对付一顿晚饭的。” 唐玮解释着说。 “哦。” 紫烟答应了一下, 又说:“唐玮,你去休息吧,我来帮心雨的忙。” “你累不累呀?”唐玮问紫烟。 紫烟说:“我不累,你去吧。” 唐玮又问何心雨:“邵民还没有回来吗?” “回来了,在房间里看书呢。”何心雨回答道。唐玮便去找邵民聊天了。 何心雨对紫烟说:“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你去休息吧,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吧?” “咦,好奇怪,我一点也不困,好像没有时差。”林紫烟说。 何心雨狡猾地朝林紫烟笑笑,说:“那是你见了唐玮,心里高兴,什么都忘了吧。” 紫烟推了心雨一下,说:“你取笑我,从我和唐玮谈恋爱起,你就一直取笑我,到今天还不想收敛一点?” “你还不一样说我?礼尚往来嘛。” “你那么不肯吃亏,我每次都输给你。今天我不跟你胡说八道,我来帮忙。” “喏,红烧排骨还在煮,我买了烤鸭,挺好吃的。还有番茄炒蛋,蘑菇肉片,盐水虾,等一下你炒菜,我再削几根黄瓜凉拌一下。”何心雨忙不迭地说。 紫烟轻笑了一下,说:“嗨,还真能安排菜谱,一付居家主妇的样子,在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何心雨洗黄瓜的手顿了一下,她看看紫烟,又低下头慢慢的洗着黄瓜,问:“紫烟,我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他们身体好吗?” “挺好的,我来的时候,你妈妈再三跟我说,他们都挺好的,叫你放心呢。 可是我听我妈说,你爸爸血压有点高,不过吃了药就好些了。我知道,你妈很想你的。” 何心雨的眼睛有点模糊了,是眼泪湿润了她的眼睛。她轻轻地说:“我很久没打电话了,真的是很想他们哪!” “两年没见了吧?当然想的不得了,我才离开我爸妈两天,就想了呢,昨晚做梦在家里,跟我爸爸妈妈一起吃晚饭呢。” 何心雨正想说什么,却忽然闻到了焦味了,原来,她俩光顾着说话,锅里的红烧排骨的汁烧干了都不知道,何心雨手忙脚乱地将排骨从锅里盛起,还好焦得不厉害。 林紫烟一边洗锅,准备炒菜,一边打量着这间不算小的厨房,墙上有一排吊柜,半新半旧的,满是油腻,煤气灶上也是一层厚厚的油垢,抽油烟机上黄黄的,灶台的角落里偶尔还有几只小蟑螂在爬,紫烟皱着眉头说:“你们的厨房怎么这么脏啊,挺好的房子,搞成这样,怪可惜的,你瞧瞧,还有这么多蟑螂。” 正在切菜的何心雨头也不抬地说:“蟑螂有什么稀奇,这里还有老鼠呢,哪天,你一觉醒来,会发现有一只老鼠,不,一窝老鼠正在和你同床共枕呢。” 林紫烟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问:“真的吗?真的那么多老鼠吗?真恶心。” 何心雨看着林紫烟听得脸色都白了,便笑着说:“老鼠跟你同床共枕是不会的,但是,有老鼠是真的,在纽约,老鼠的数量可是比人多,所以,你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看见老鼠,你都不要大惊小怪的,不要尖叫,不然,人家都会认为你才是怪物呢。” 林紫烟尖声叫道:“哎哟,你别说了,再说,连饭都要吃不下了,真令人毛骨悚然。” 何心雨看见林紫烟的反应,笑得七倒八歪,连刀都握不住了。林紫烟气得咬牙切齿:“坏心雨,死心雨,你就吓我吧,想把我吓回上海去吗?我不会上你当的,我一定要留下来,和那些老鼠一决高下。” 何心雨一边往切好的黄瓜里放佐料,一边说:“其实呢,谁不想把家里弄得干净些,住起来也舒服,可哪有时间打扫呢?邵民和唐玮整天整天的上学、看书做功课,还要打工,我呢,周一到周六,白天在一个白人家里做保姆,晚上在夜校上英文课。我白天带两个孩子呢,还要帮他们家打扫卫生,不瞒你说,我倒是把他们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呢。星期天,我还在一家中餐馆打周末工。每天回来,累得腰酸背痛的,恨不得倒头便睡,有时候,我洗澡,洗着洗着就睡着了,你说,我们还有工夫整理厨房吗? 算了,自己就将就一点,得过且过吧。” 紫烟走到何心雨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臂,心雨瞪大眼问:“你干什么?”紫烟怜惜地说:“你这么瘦弱,还要打那么多工,还要读英文,你哪儿吃的消呀?” “哎!”心雨叹了一口气说:“刚刚开始,是真的吃不消,可现在是习惯了,两年来,我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我是什么也不求,只求我和邵民身体健康,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挣钱哪,不然,邵民的学费和我们俩人的生活费从哪儿来?天上是不会掉馅饼下来的。” “你真伟大。”林紫烟佩服地说:“你以前在家里,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可现在,你居然这般能干,你爸妈知道了,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应该心疼。” “环境逼人,也锻炼人。你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吗?就是这样炼成的,好在我这块铁,还真能炼成一快钢,这应该说是我和我爸妈的幸运吧。”何心雨调皮的说。 林紫烟看着何心雨,目光里充满了怜惜和不舍,同时,也暗暗地为自己的未来捏着一把汗。“哎,发什么呆啊,油锅要着火了。” 何心雨叫道。 林紫烟一看油太热了,便赶紧把蘑菇片倒入了锅中。 “哎哟,先爆肉片呢,我的小姐,你会不会炒菜呀?看你妈把你惯的。”何心雨叫道。 林紫烟吐了一下舌头,说:“嗨,一样的,反正都得煮熟了吃,谁先下锅都一样,别那么讲究了,啊。” 何心雨笑着摇了摇头,就又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她问到:“紫烟, 你对今后怎么打算呢?” “哦, 我有半奖的奖学金, 也许,不用你那么辛苦吧, 我想读完第一个学期再说。” 紫烟回答道。 “也好,但我劝你,有空或者寒暑假的时候,还是打一份工,有备无患嘛。”何心雨认真地劝她。 紫烟觉得何心雨说得一点儿不错,没想到仅比自己大几个月的何心雨居然这么成熟,心思慎密,而且又肯吃苦耐劳,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这么好,是这两年来的艰苦生活令她成长了吗?一定是的。 “喂,你们煮好饭了没有?我们快饿死了,煮什么山珍海味啊,煮这么长时间?”客厅里响起了邵民的喊声。 “好了,好了,你急什么呀?”何心雨赶紧回答。 唐玮和邵民帮忙摆碗筷,何心雨和林紫烟忙着把厨房里的菜搬出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唐玮看了看一桌子的菜,说:“今天可真是奢侈,心雨,辛苦你了,” 说完,他在每个人的酒杯里都倒上了啤酒。 紫烟说:“心雨,邵民哥,谢谢你们。” 邵民说:“我们干杯吧,来,为什么干杯呢?紫烟,你说。” 紫烟环视了大家一眼说:“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聚和未来的幸福干杯!” 何心雨赞同地说:“好!”四人举杯,一饮而尽。
夜深了,邵民和何心雨的房间还亮着灯,这是一间仅十一平方米的房间,并没有像样的家具和摆设,只有一个双人床的床垫,一张旧书桌,书桌上还有一台旧电脑,其他的地方都堆满了书和报纸。 何心雨已经躺在床上,邵民还在看书。何心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邵民说:“邵民,别看书了,早点睡吧。” 邵民头也不抬的说:“最后一页了,马上就完。” 何心雨说:“紫烟和唐玮终于在一起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他们俩的喜酒。” 邵民淡淡地说:“他们不会结婚的。” 何心雨本来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得大大的问:“为什么?他们是有婚约的呀,说好紫烟来纽约就结婚的。” 邵民合上书,伸了一个懒腰,说:“他们没有在一起的条件,紫烟刚刚才来,要读书。” 何心雨不以为然的说:“那有什么,你现在不也在读书吗?我们还不是过的好好的吗?如果他们现在不能结婚的话,等两年也行。” “婚姻这种事情是等不得的,时机一旦成熟,就要抓紧办了,不然,夜长梦多。”邵民边说边睡到床上,顺势抱住何心雨,又说:“我们那时幸亏结婚结的快,你要是让我等两年,也许,你就不是我的了,那我的损失有多大。” 何心雨在邵民的怀里挣扎着说:“你干吗?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邵民抱的她更紧了,他的嘴顺着心雨的耳垂一点一点地移动,移到何心雨湿润的唇上,他便深深的吻下去了。很久,何心雨推开邵民,娇喘的说:“干吗? 你今晚是不是又不怀好意了?”邵民说:“什么叫不怀好意,这是爱的祈求。”说完,把手伸进心雨的睡衣里,心雨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邵民又起身,关了床边的台灯,在黑暗中说:“心雨,我们真的生个孩子,好不好,生个孩子 …… ” 何心雨不再说话了,任邵民拥紧她,任他那温暖的大手滑过她的胸前,背后,腰间,她喜欢他的抚摸,每一次都很沉醉,每一次都会有一种新鲜的、不同以往的心跳和激情,慢慢地,心雨的身体里腾起无限的渴望,她也下意识紧紧地拥住他,他们就这样拥抱着,纠缠着,仿佛要将对方都深深地融化进自己的身体里 ……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徐徐的晨风中,有一股浓浓的树叶的清香。 紫烟站在阳台上,贪婪地呼吸着有丝丝芬香的空气,真舒服啊!紫烟在心里说。 这时,何心雨走过来问:“你干吗?这么陶醉的样子。” “你不觉得, 纽约的早晨很美吗?”紫烟含笑的问。 “是,刚来的时候,跟你有同样的感觉,现在,已经毫无感觉了,我只知道,随着太阳的升起,又一个忙碌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一天开始了。”何心雨做了一个深呼吸,又拍了拍紫烟的肩膀说:“就是这样。” 紫烟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唐玮在客厅里喊:“紫烟,心雨,快来吃早饭。”俩人答应着,一前一后进了屋。 邵民打着哈欠问:“今天,你们两个上哪儿去玩?” 唐纬含笑地看着紫烟说:“我们今天要去第五大道逛逛。” 早晨的曼哈顿第五大道上。 艳丽的秋阳,照射在高耸入云的大楼上,又被大楼那大块大块的玻璃折射成一道一道金色的光环,泻照在第五大道上,为这条闻名世界的大道,平添了一份绚丽的色彩。 纽约的第五大道,堪称世界上最富有的地方,它融汇了全世界,全美国最负盛名的高级商厦,酒店,银行,珠宝店,婚纱店,百货,零售店,吸引了全世界的游客前来五大道上消费。 50 STREET 附近的洛克菲勒中心,是财富的象征,也是游客盈门的地方,尤其是两幢雄伟的大厦下面,有一个漂亮的旱池,夏天,池中鲜花簇簇,凉风习习,坐在大阳伞下的木椅上,喝一杯冰咖啡,来一杯柠檬茶,是人们的最爱。冬天,池中的桌椅就会被撤换,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人喜欢的溜冰场, 而且,不管什么时候,这个溜冰场总会爆满。 主楼前面的空地上,在圣诞节的前一个月,就会有一棵几十米高的圣诞树挺立在那里,骄傲地亮起五彩缤纷的灯,像孔雀开屏,吸引着无数的过往行人的视线,圣诞节的几天里,洛克菲勒中心,永远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52 STREET 附近的圣巴屈克教堂,是纽约最大的天主教堂,它那辉煌的,气派的,精湛的布道,使全世界的天主教徒蜂拥而至,顶膜拜礼。尤其是站在教堂的外面,仰头望着这座雄伟的,高不见顶的大教堂,当你看到教堂墙上那漂亮的,错综复杂的,精雕细刻的一件件作品时,你就不由地会惊叹古人的伟大,而我们,站在蓝天下,在主的面前,显的多么的渺小。 林紫烟和唐玮,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唐玮不时为林紫烟介绍第五大道上 的风景点。林紫烟左顾右盼,目不暇接,尽情地感受着这个传说中的城市带给她 的无穷的快乐,还有惊叹。 唐纬和紫烟坐地铁回到他们家附近的地铁站,已是傍晚时分,地铁站边上,有一家华人超市,唐玮说:“我们要买些菜带回去”。俩人便进了超市。 唐玮推着 SHOPPING CAR 从蔬菜,水果,海鲜,肉类等柜子前一一走过,并拿了不少东西放在车里。林紫烟看了看车里的东西说:“呀!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难为你还记得,也买些你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吧!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妈煮的红烧蹄膀吗?来美之前,我可是向我妈妈讨教了一番的,我试着做给你吃?” 唐玮笑了笑说:“不用了,你还嫌我不够胖吗?” 林紫烟看了他说:“你不胖啊,我又没有说要你减肥。”林紫烟真的去肉类柜台拿了一只中等大小的蹄膀。她笑着说:“让你检验一下我的手艺。”唐玮叉开话题,说:“平常我不买这么多,只是路过这里的时候,想吃什么就买点回去,你来了,吃的量会多一点,所以,今天,我们一次买好之后可吃一个星期,这样,不用每天来买,就省事多了。” 唐玮的心里其实不是这么想的,他很痛恨自己的言不由衷。 在回家的路上,唐玮说:“紫烟,过了这个学期是寒假吧,你去学开车,学会开车以后,买什么东西,要到哪里去, 做什么事情,会方便许多。” 紫烟撒娇地说:“我不要嘛,我胆子很小的,不敢开车,你会就行了嘛。” 唐玮耐心地说:“你不要依赖我,在美国,你首先要学会独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麻烦别人。” 紫烟疑惑地看者唐玮:“你什么意思啊?你可不是什么别人,你是我未来的丈夫啊。” 唐玮避开她的目光,急急的辩道:“即使作为丈夫,我也不可能每分钟都在你身边帮你吧?将来我工作以后,也许会很忙的。” 紫烟半信半疑地问:“是吗?你真是这样想的吗?没有其他意思?唐玮,这几天来,我发现你说的有些话,真的很奇怪呢!” 唐玮心虚地说:“你别胡思乱想,我不过给你打打预防针,在这里,不要事事求人罢了,没什么其他意思的。” 俩人回家后,紫烟将冰箱擦干净,然后将菜放进冰箱,就开始洗菜做饭。 唐玮趁紫烟做饭的时候,在紫烟的房间里,整理着书桌,把自己的书和用品集中放入一个小旅行袋里,然后,趁紫烟不注意,悄悄地将手提旅行袋塞进了走廊里的那个大壁橱里。 何心雨和邵民前后脚进门的时候,林紫烟已经烧好红烧蹄膀,炒青菜,清蒸侧鱼,番茄蛋汤,并把它们端放在桌上。 四人围坐在桌边是,何心雨笑着对紫烟说:“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煮菜了?” 紫烟挟了一块红烧蹄膀放在唐玮的碗里说:“心雨,你也知道,我妈烧的红烧蹄膀特别好吃,唐玮也说喜欢,我特地跟我妈学的。” “为了以后可以煮给他吃,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呢。”何心雨说。 唐玮低着头,机械地将蹄膀肉放进嘴里。紫烟问:“象不象我妈煮的味道”唐玮根本食不知味,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紫烟高兴得松了一口气。 晚餐后,他们各自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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